第四十三颗栗子（1 / 2）

铁丝网盘踞在宇城监狱的外围，这里头的阳光和外头的没什么两样，但许多人宁愿绕道而行。---

司齐不常来探望犯人，经他之手送到这的人几乎都再没有离开，他也不可能再遇到，从小父母教育的正邪不两立谨记在心，与其他人一样，他是很忌讳这里的。

狱警只觉得他年纪不大又脸生，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经旁人提醒才知道他是刑警队长，论级别远在他们之上，这才端正了态度。

“直接去探视间吧！没必要去她的房间。”

“是。”

领导都不常来监狱，一来准是查到犯人犯的其他事了。根据经验，他们通常会去犯人的房间转一圈，用一种高人一等的眼光观察着犯人简陋的居住环境，所有细节尽收眼底，他们毫无情绪的眼神会触犯犯人的自尊心，击破他们的防线，情绪得以暴露。所以狱警很自然地把司齐领到犯人们的房间区，却没想到司齐拒绝了。

那囚笼一般的小房间里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神里没有祈求没有救赎，只是一片空白，司齐离开了那幢楼房，闻不到浓烈的消毒粉的气味，心情放松了不少。

狭小的探视间被一块玻璃隔成了两半，狱警把司齐带到探视间后退到门口，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司齐焦灼地等待着，透过玻璃的反光观察着狱警的一举一动，忽地，狱警动了动眼珠，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司齐又把眼神转开，在这里每一寸皮肤都紧绷着，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让司齐感到不安。

很快，玻璃那头的狱警带上了一个身穿深蓝色狱服女人走了进来，女人根本没看司齐，佝偻着的背让原本就瘦小的身形显得更加渺小，她机械式地走到桌前坐下，动作僵硬地拿下桌面上的电话，放在耳边垂着眼，期间没有看司齐一眼。

司齐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细细地观察着女人，和当年的印象完全不一样，她的头发熬得斑白，脸蛋又黄又粗，眼边的细纹密密麻麻像是一张网把她的眼睛笼罩得模糊不堪，眉毛细细地吊着，似乎是纹过，薄薄的嘴唇倒是还有血色，轻轻地抿着，她原本也是一个爱美的女人吧。

说“也是”，因为司齐在看到她眼睛的第一眼便认出了甘栗的神色，即使是慌张无措，却依旧像泛着桃花，如果这次的案子是甘栗…….那她也会成为这样吧，成为一个形如尘埃的、不再闪耀的女人……司齐不敢再想，终于拿起了电话。

“你好。”

狱警惊讶地看向司齐，恐怕这是他听过从警察口中说出最奇怪的探视开场白吧。www.biqugexx.net

李柳燕慢慢抬起眼看见了面前这个男人，五年前在法庭上她曾用乞求的眼神恨过这个男人，而现在她眼里的光已经熄灭变得异常空洞。

司齐心悸，这眼神让她不知所措，干脆另起话题。

“甘栗是你的女儿吧！”

李柳燕忽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我是她的……朋友，来问问你，这些年甘栗有没有跟你联系，有没有说过她的男朋友？”

李柳燕盯着司齐的嘴，自己却也模仿着他说的话，像在牙牙学语似的摇头晃脑。

“哦！”李柳燕的眼神一抬，笑眯眯地看着司齐的眼睛：“你是甘栗的男朋友啊！真好真好，长得好看！”

司齐一头雾水，转过头看向狱警，狱警仍旧没有表情地直视前方，司齐只好又转回头，看着李柳燕笑眯眯的脸，这五年居然把她变成了这样，想当初她在法庭上奋力“狡辩”的样子还灵动在脑海里，眼神还闪烁着，像是一只狐狸，而今她的灵魂似乎已被抽走，甘栗如果看见这一幕，该有多么难过啊。

警察会想象犯人被捕后的生活吗？不会，他们只会被受害者的哭诉折磨得无法入眠，司齐仔细回想，那时候的自己，唯一有的就是升职的荣耀，或许没有发现，当年那个案件加害者和受害者可能是同一个人。

面对李柳燕，司齐的语气硬不起来：“裴宇华你认识吗？”

李柳燕像个老旧的摇头娃娃，一边笑着一边摇头：“不认识。”

“甘栗跟你说过纪杰和夏轩吗？”

司齐不死心，把三个死者的照片摊在桌上给李柳燕看，观察着她细微的眼神。”

李柳燕的情绪却没有丝毫的变动，直直地看着几张照片，摇了摇头。

司齐失望地把几张照片收起来，突然李柳燕情绪激动地把手拍在玻璃上，喊叫着：“这个人来过！这个人来过！”

司齐兴奋地把几张照片又拿起，立在李柳燕的眼前，方便她指认。

“你说的是谁？！”

李柳燕指着其中一个照片，眼睛眯着放缓了情绪：“这个，这个女人。”

司齐放下照片，明白了些什么，因为三张照片里只有一个女人，就是纪杰身边的纪林林。

“她说什么？”

李柳燕突然皱起眉头表情愤怒：“她骂我！她骂栗子！她说栗子抢她男人，栗子不会做这种事……我们家的孩子不会做这种事……你不要相信啊！你是栗子男朋友，你应该相信她！”

司齐靠近，继续问：“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她希望我们全家都消失……”

李柳燕露出担忧的神情，司齐整理着脑海中的思绪，干脆把手机里所有涉案人员的照片全部找出来一一给李柳燕看，但得到的回复都是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