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7节(1 / 1)
那天我们从咖啡馆出来,一起去吃了晚饭。其间,路过图馆广场,赵木嫣顺路把那张广告撕了。晚饭后,我们一起在校园散步。她一边走一边继续给我讲故事。很多故事,主要是关于我们大学的,也有广州其他大学的,但最后都会回到她自己的身上。她经历比我丰富很多,我就安静地听她讲。我想,即时我们都拿出自己的故事一个比一个地对着讲,结果也一定是我早早地哑口无言了。其实,我乐意听她讲,因为和她的交流使我找到了一种感觉,而我又明白这种依靠赵木嫣找到的感觉是打篮球听音乐给不了的。
一个没有故事的人,是编不出故事的。能编故事的人,也一定是有生活基础的。撒谎和编故事是两回事。我很享受和她这样有故事且有魅力的女生聊天。
她心里有故事,嘴上又能很好地讲出来,说着想着,想着说着,思维和语言同步进行,很有带入感。她讲完了大学,就和我一起在湖边的石凳上坐下,看着湖面发呆。她伸开长长的腿,白嫩的脚趾慢慢地蠕动,让我想起了江琬。她看我出神了,就问我想什么。
我说:“在回味学姐说的故事”。
她微微一笑,一口咬定我在撒谎。我以为她会立即展示出看穿我心思的强大能力,未料她诡异一笑,盯着我问:“是不是在看姐的大腿?”
我无端地被她的话唤醒一种愉悦之感,缺失了很久的愉悦之感,我笑出了声。她也呵呵地笑了起来,世界愈发鲜活。她从包里拿出防蚊喷剂,对着自己腿由下而上喷了个遍,然后双腿交叉在一起,互相蹭蹭,又问我用不用,我摇头。然后,我忍不住低头看着她雪白光滑的大腿。
她忽然哈哈大笑,拍了我肩膀一下。
在她的笑声里,我好像得以进入正常的男女世界。于是,我问她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办法找人结伴旅游。
其实,我是想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我大概是可以猜到结果,但我想知道确切的答案。不过,她却思考了一会儿,神色不再飞扬,有些被迫性地慢慢说道:“其实,这也是我在寻求的一种改变,多去些地方看看。以前我的节假日都是在妈妈的医院和爸爸的诊所度过,我哪里也没去过。不像你去了那么多地方。而且,我生活单调极了。我还想让你陪我去做头发呢,我要换个发型。以前我妈妈是绝对禁止我染发的,还有夏天不能用花露水,不能用防晒霜,说是那些东西都对身体不好,所以我只能穿那些40岁以上的人也可以穿的衣服,我没穿过短裙,没穿过热裤,没涂过口红,没用过化妆品。”
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连高跟鞋也不让我穿。”
“原来我的任务挺重的。”
“那你愿意吗?”以她的聪明,我全当她是明知故问。
“如果,我想买衣服,学姐你会陪我去吗?”
“就这样成交了。还有,以后叫我姐姐就行,不要叫学姐了。”
那天她到底聊得多么兴奋,我难以量化出来。总之,聊天累了后,我们又一起去喝咖啡。然后,她干脆提议去唱歌。我看着她两眼发光的模样,果断地答应了。她先让我在宿舍楼下等她,她回去换了一套白色短裙,上了妆,脚踩一双红色的平底皮鞋,如她所说的一切——她要改变。她想做什么,我都附议。其实,那种带着空虚的放纵对我来说,就像是一种疗伤,一种灵魂深处绝望的出路。
我们打了个车去一家她觊觎已久的KTV。一路上霓虹闪烁,人迹渐少。我坐在这个年龄足以做我姐姐的女孩身边,忽然感到无边无际的茫然,不知到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靠在椅背上,假装眯起眼睛,用余光仔细地打量身边的赵木嫣,脑海不禁闪过一个念头:她会不会也正如初入大学时的我,正经历着短暂的理智丧失;而她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不理智的,所以,我是没有必要去认真对待的;人是不是总喜欢拿出一种别样的姿态去对待新环境,然后,最终还是要回归旧貌。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样的一个夜晚,我总能想到所经历着的一切都是会随时断层的——上车是一回事,下车后就是另一回事了——就像那天,赵木嫣说得兴致勃勃时是一个模样,那种热情降温后就是另一种模样了。也像后来,网上联系时是感觉一个模样,如今见了面,现实是另一个模样。
这样想着,我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将放在她腰部的手掌增加了一点力量,从而可以感受到她肌体的存在。隔着薄薄的衬衣,我似乎攫取到了她一丝女性的柔软。
从那天我们相识到现在,七年已过。如今,我们以更近的距离在一起,我还是感到无边无际的茫然,仍然不知到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