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尽(2 / 2)
矢仓看着露,坦然注视那双为世人所忌惮的眼,仿佛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些话你不想让矶抚知道,是不是?很巧,我也是。”
露未置可否,只朝一边微微地仄歪起脑袋,一双红白分明的眼静静地睁着,睫毛无声忽闪,那双证明血继限界的妖异眼里居然透着一股子不谙世事的天真无垢。
当然那张嘴里吐出的字眼便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就不怕,我杀了你?”
矢仓失笑,“你不会。”
露微眯起眼。
“如果我在这时候死了,”矢仓说,“之前我被控制那段时间里雾隐潜在的问题,可全都会爆发。”
露:“……那又如何?”
“爆发第四次忍界大战也不要紧?”
露沉默,收起写轮眼,牙齿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柔软的唇瓣微微的陷了下去,不肯妥协的倔强眼里透着点微末而不自知的脆弱。
“可你,答应过我的。”
“不再向木叶动手?我做到了啊。”
矢仓双手一摊,微朝后仰靠着椅背,调皮地冲露眨了眨眼,显得无辜又狡黠,“我只是向国境派人,可并没有真的动手啊。”
露无言以对。
“你来,是找我来要情报的吧?”
见对方不说话,矢仓倒主动提起另一茬,从抽屉里取出一叠塞进牛皮纸袋里的文件,伸手递过去,“给,能交给你的都在这里了。”
一顿,仿佛又想起什么,“哦对了还有,既然宇智波和木叶的关系都已经……”
他暧昧地轻声笑下,“你真的不考虑来水之国?我之前给的承诺,在我任期内可一直都有效哦。”
露深深地盯着眼前笑容灿烂温暖的男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雾霭弥漫的水之国常年缺乏光照,矢仓的皮肤是水之国人典型的苍白腻,又因为个子矮,看上去也就比露大一点的样子,即便是被自左侧眼下延伸至下颌的疤毁掉了半张脸,仍旧有种精雕细琢的精致美感。
但露当然知道对方是个如假包换的成年男性——据木叶那边的八卦,最近水之国的长老们为这位四代目的终身大事统统愁掉了一半的头发。
力排众议手腕强硬向边境增兵,既名正言顺地削弱一部分在他中了幻术浑浑噩噩时期里妄图造反的势力,又可以借木叶,或者她的手名正言顺地将之削弱;不仅还试探出宇智波与木叶之间的不和,又敷衍了她的承诺——反正三代目和云隐那位不用点自己就能炸的摔炮四代目雷影不一样,以和为贵很久了,轻易不会生事端,只要雾隐一方踩着线嚣张不主动越界不挑衅,战争,便无从谈起。
一石不知几鸟,好一副算盘。
吃进去的那的都长到心眼上去了,活该身高比她还悲剧。
平心而论,如果易地而处,露不是不能理解矢仓——太能了,她连团藏都能理解矢仓这点委实不被她放在眼里。
可对被背叛的失望,与对被愚弄的愤怒,以及对失去了一只眼睛少年的歉疚,是主观感受到的客观事实,就跟她喜欢鱿鱼和虾等等水产一样,没有道理。
再说,上回被止水教训露就开始不爽了,露不痛快一般也不会让别人太痛快——反正她从来都不是个会和人讲道理的小姑娘。
露抬手,从指环里甩出金属索将矢仓手里的牛皮纸袋扯回自己手上,仿佛用“拒绝呼吸矢仓存在方圆三米内空气”这样的幼稚行径固执表达自己对面前这人的无声抗拒。
“你是说举族搬迁到你们水之国?”将牛皮纸袋捏在手里,看都不看那份情报一眼,露冷笑,“还是免了,你和老狐狸半斤八两,我老爹不是你对手。”
矢仓仍旧笑眯眯的,好像露话里是否在嘲讽他的出尔反尔、抑或从今晚后两人是否还会再有交集,对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还真是遗憾。那么这些人,拜托请麻烦了。”
露没点头也没摇头,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瞬间便从原地消失。
影子,空了。
意识空间里,矢仓抬手轻轻帖在矶抚的额骨上,解开露设在它身上的幻术。
矶抚眨眨眼,清醒过来,看着矢仓,“小露,来过了?”
拥有狗子灵魂的尾兽仿佛也拥有狗子的鼻子,总在不合时宜的地方表现出不合时宜的灵敏。
矢仓“嗯”了一声。伸手轻轻抚摸矶抚脸上的鳞甲,仿佛在寻求某种慰藉。眼微却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矶抚“哦”地应了,沉默一小会,“矢仓你,最近总往火之国增兵,真的不是要打仗吗?”
矢仓仍旧低垂着眼,笑笑,摇了摇头。
“哦,那就好。”矶抚明显松了口气,闭嘴不过一秒,“但矢仓你真的不喜欢小露嘛,小露挺好的。”
矢仓:“……”
有个无师自通媒婆碎嘴技能、非常讨人嫌又对此一无所知的搭档,真的好心累。
矢仓无奈,只得发挥自己这辈子都透支给矶抚的耐心同他解释:“她还是个孩子,太小了。”
“是吗?”矶抚困惑,“可我看你们,明明差不多啊,身高。”
“……”矢仓决定宽宏大量地做五秒聋子当做什么也没听见,换了个话题,“但是,如果真的有人喜欢那个孩子,我倒还挺期待的。”
“为什么?”
“喜欢那孩子,”矢仓轻声说,忽然之间又笑了,“可是会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