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1 / 2)
此时的天已然暗透,跟在在止水身后,在黑魆魆的树林里前行,露跟依旧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被这位给拐出来了。
倒不是半个钟头的问题——反正影分身都留了无所谓的。
只是都快4年没见过亲哥,和面前这个倒霉玩意前半个月还多久前刚在矶抚那碰过面,怎么想都觉得应该是该多和哥哥多待会——虽说人多眼杂,有很多话她也不方便现在问出来。
露翻着白眼,有点想剖开自己三分钟前的脑子看看里面的构造。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眼看半个钟头已经过去一半,止水终于在一处空地前停下:“喏,到啦。”
面前的空地没有高大的树木,凭空在森林里豁开了道空旷的口子,流动的银白月光皎皎而下,各式各样的野花在里头四处为家,乍一眼望去简直就是各式品种的大杂烩——当然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就算想看一杂锅的野花也是不可能的。
露抬头睨眼止水,其中大有“说不出你到底叫我来干啥就去死吧”的意思。
“你等下。”
假装没看懂露的眼神——反正这姑娘十次碰面总有九次想挠死自己,剩下一次改成咬——止水面不改色,甚至有心情冲露笑。
他从刃具包里摸出三支苦无,掷了出去。
三支苦无在半途相互碰撞,继而分别投向不同方向,最后一头扎进丛林深处消失不见。
仿佛一阵微风,芜杂的草叶无风自动,被扰乱了清梦似的,小小的、青绿色的荧火颤巍巍慢腾腾地自下而上升了起来,被什么牵引了似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仿佛要凝成片流光溢彩的海。
露愣住:“萤火虫?”
止水点头,冲看呆了的女孩笑了笑,“嗯,喜欢吗?”
“……这都秋天了,哪来的萤火虫?”
“不觉得这里比别的地方暖和很多吗?再往前有个温泉口,不过那里的温度太高,也很难有什么植物,反倒是这里更适合它们些。前年因为任务的关系路过偶尔发现了,不过天再冷下去,就恐怕……”
话音稍顿,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露的身上。口嫌体直的小女孩就算嘴里嘀咕“哪来的萤火虫”,也不耽误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小小的流萤倒映在那双眼里,好似闪烁绚烂星河,恍若将要漫天。
止水:“……”
一时忘了词,被灼眼似的,他近乎仓皇错开眼,不敢再去看。
少年时的绮梦,大都会带着难以启齿的朦胧与生涩,无法言说,也无须特意向谁言说——何况忍者心智大多早熟,大抵也不会有一般少年人的惊慌失措;更有甚者恐怕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杀戮中磨灭了本性,变成一具麻木不仁的人形机器,连这点麻烦都省了。
但止水想,如果露知道自己梦见了点什么,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家国大事的小姑娘,大概从今往后都会得跟他绝交。
影分身的记忆和亲身经历的没有不同——甚至因为缺少因主观的情绪更加准确客观——虽然这次他衷心对如此“客观”敬谢不敏。
半透的红衣摩挲着肌肤,将常年缺乏光照的苍白皮肤渲染出旖旎的朦胧。女孩抱着胳膊半蜷地坐着,像是想要站起又没有力气,浑身上下都发着抖。仓皇的眼里噙着眼泪,说不出的无措与惶恐。
梦里的自己依旧是像抱孩子一样抱住了她,却是用滚烫发苦的唇舌隔着衣衫描纵情摹出横亘在微凉皮肤上的疤——那些将女孩毁得面目全非的狰狞伤疤在梦里似乎尽数都改了一番面目,狼狈不堪的残破凌乱淡了,倒像是破碎瓷器被小心翼翼修补的痕迹,凸显出某种别样的东西。
别样的,残缺的,宛若破损蝶翼的惊心动魄的美。
惊醒时尚可用“一时冲动”聊以自我安慰,可那双挥之不去的朦胧泪眼、与于苍白矶抚之上虬结蜿蜒的伤疤,不由分说地就此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太久没等到下文,露有些奇怪地看眼忽然沉默的止水,“恐怕什么?”
他想,我想,我该离你远点,可又想……能让你,陪我过一个生日。
“……没什么,就觉得你,应该挺喜欢的。”
露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么,也没发现上下文衔接有哪里不太对,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这才不确定的问:“今天是……10月18?”
“19。”
露:“……哦不好意思记错了,我以为明天才是你生日来着。”
止水周身骤然一僵。
“闹了半天我还以为你想干嘛。不过你也是,是你生日不早说?怕丢人?没看出你这么要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