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的船（1 / 2）

我是在一所高中门口想起文搴舟的。在这样一个环境下——狭窄的马路上车来车往，自行车与电动车风驰电掣地横穿马路，“速度与激情啊！”朋友说。“那边有个音像店，我去逛逛。”顺着她的手望去，我看到一家小店，开着一扇小门，上面张贴着王俊凯的海报，隐约听得见里面音乐的鼓点。

——他不是我青春的主角，但是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他是那种令人仰望，幻想，遥不可及的一个角色。因此在我的小说中，他首先登场。

我百无聊赖地站在阳光下，之所以没有躲在路边的树荫下，是因为恰逢早春，我对阳光有着一些久违的亲切。站在人行道里，背对着马路，好像这样就缓解了什么尴尬似的。透过还没长满绿叶的围栏，我看到校园里的小池塘，听见六声鸟叫。围栏的水泥基座上有一只蚂蚁没头没脑地爬。我注意了一会儿它爬行的轨迹。

如果说一只蚂蚁能让时空穿梭的力量微不足道，那也许当车流减少之后，音响店里的歌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是一句很著名的歌词“All I wanna do is find a way back into love”，刹那间触动了我，让我想起由蚂蚁和音乐引发的全部少年往事。我想起了关于蚂蚁、关于大海，关于音乐、关于琴房，还有好多好多的回忆，似乎不是一瞬间全部涌出，而是仿佛让我抓到了什么通向回忆的一个路径。就在那种特别灿烂的让人眩晕的阳光下，在拥挤喧闹又充满了故事的街道上，我看到这所高中里面的年轻孩子，就想起了自己的高中时代。

我们该继续讲故事了。

回到教室里，疏可迎面碰到许未名，对方用一种打量的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他扶着圆框眼睛，像看一个奇怪而陌生的标本一样看着疏可。许未名成绩非常好，但是人比较古怪。每到数理化的课程，他就喜欢搬着凳子往前跑。有的时候坐在讲台下面讲桌旁边，搬着一个小凳子。还有很多时候，他喜欢坐在不同的漂亮女生旁边。他经常来到疏可旁边，疏可很不情愿地给他腾出一块地方。这让她很难专心。

其实他看女孩子的目光并非是有点色色的，但是就是带着奇怪的笑容。或许是因为他长相不够精彩，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嘴巴还有点歪，只能说他展示出一种诙谐的风格。入学的自我介绍他说自己在某小说网站上发了多少万字的小说。曾经寄给某出版社，被告知，写得不错，但是有些内容不够妥当。

体育课上大家集合的时候，许未名给大家讲他给班里女孩子排了名次，一个人从第十名开始，依次问到第一名，疏可听到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中。虽然不屑成为他眼中的漂亮女孩，但是能在榜单里，还是给了她一点自信。不久，许未名给很多女孩子写了类似情话的优美句子，在他背学习内容的卡片上。什么方疏可“她的身影徘徊在童年的梦幻中”。他还写了一首七言古体诗，说，第一句是谁级花林艺朵，第二句是疏可。疏可于是只记得第二句是：“江渚阴里忆花雨，乌鹊戚戚复何安。”许未名还会写古诗，疏可很是惊奇，她就问许未名她能不能抄下来。她看整首诗，词藻华美，就是看不懂。让他解释一下，他摇摇头，露出研究标本的笑容。

“A9班多得是酸腐的文人。”班长那天说。“只怕将来会是文科班了。”女孩们围在许未名旁边，念着这些漂亮的句子，只觉得口齿生香，余音绕梁。但是大家还是不喜欢他。可是许未名就是喜欢坐在女孩子们身边。疏可不置可否，虽然有些干扰自己，但是她很欣赏许未名这种为了学习不顾一切的尽头。于是她默许了他在数理化课堂上坐在自己旁边共用一张课桌。

终于，墙报完全画好了。课间操结束后，经过A9班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疏可和成绮凡莹她们站在旁边听着夸赞声很是开心。不过陈行简特别淡定地回到了教室：“看就看呗。”

“虽然画得很好，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陈行简怎么想的。”

“我只是听疏可的想法画的，你们问她吧。”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看向了疏可。面对着突然而来的目光她有些措手不及。陈行简潇洒地回到了座位上。她其实不过提供了一种想法而已，她说，陈行简画得好嘛。

一半是斑驳的树枝，另一半的蓝白相间的琴键与音符组成的海洋和驶向远处的游轮。人群渐渐散去了。整幅画面终于从人头中露出了全貌。疏可凑近了看到画笔在每一笔颜料上留下的细细的毛刷的印字。蓝色的树叶，蓝色的海洋，蓝色的琴键。的确是她想出来的，可是陈行简把这幅画真正的完成了，他让树叶变成海洋，让海洋化作天空，又让柯西莫和1900遥遥相望。穿礼服的小男孩被陈行简改成了一顶礼帽，在某一只枝杈上挂着。也许陈行简看过了这本书吗？1900和柯西莫好像同时出现在了画中，但画中又确实是没有人的。

“柯西莫戴的不是圆顶礼帽，是三角帽。”突然有人说。

疏可扭头一看，是级部大神窦秋雨。升旗仪式他上去演讲的时候，她和陈行简同时都认出了他。他似乎是刚从演讲台上下来一样，背挺得很直，五官很庄重，只是眼神不那么严肃。他声音很小，甚至可以说是自言自语，依旧是那么瘦弱苍白的样子。他看到疏可看着他，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笑了，“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了。”

“你也喜欢那本书吗？”疏可壮着胆子问。

“对。非常喜欢。所以看到你们画这个，非常开心。我也很希望我们班能画出来。可是你看我们的。”他指了指后面的墙报，是用手掌涂满颜料，拍满了墙壁。

疏可说，你们班也挺有创意的。窦秋雨说，我觉得画脚印更有创意一点。但是你们班的这个，太棒了。

疏可把梦中的陈行简叫醒，问，你看了那本书吗？

什么书？陈行简把枕在头底的校服归拢了一下，擦了擦口水。

疏可撇撇嘴，就是《树上的男爵》嘛。

没看。但是我知道大概内容了，就画出来了。怎么，被我的才华折服了吗？

成绮跑过来说，可可，有一个好消息。宣传部下午召集各班宣传委员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