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字谣(1 / 2)
随着那一声沉闷压抑的声音传出之后, 阴凉的房间内骤然陷入无限绵长的平静……
沈绾看着脚下方砖,只觉得头顶上像压着千斤坠,这样的追问并不是第一次,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哄弄过去了, 没想到又被旧事重提。
可她又隐隐觉得这次和上次有些不同。
沈绾硬着头皮,将脑袋压得低低的:“殿下一定要问个究竟吗?”
无奈中又混杂着一丝纠结。
萧承衍目光始终注视着她:“我想知道。”
像纯净的清水中落下一滴墨, 黑色将透明逐渐侵染, 如云烟一般散开, 突然放缓了声音的四个字落到沈绾心里, 让她为之一颤。
秘密是伤口,不能为人所知, 其实又渴求被人理解。
沈绾一时有些吞吐,一向不拖泥带水的她, 第一次有了这种踌躇不前的犹豫不决。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将沉寂的氛围打碎, 沈绾像惊弓之鸟一般骤然抬头, 看了看萧承衍,随即便见他一边掐着眉心一边冲她挥手。
明白他的意思, 沈绾似乎松了一口气, 转身将房门打开,脸上竟然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刘六被沈绾难得明媚的笑容照地一愣,顿了顿才回过神来,双眼马上变得严肃起来。
“外面有人求见殿下。”
沈绾收起笑意,转头看了看萧承衍, 两人目光相撞,都没有出乎预料的意外。
“让他们进来吧。”萧承衍站起身,随手拂了下衣服上的褶皱。
“是。”刘六领命后转身告退。
他一走,沈绾双眼间含着欣喜,匆匆走上前来,声音也煞是轻快:“果然他耐不住性子,殿下刚散出消息,他后脚便登门拜访,可见瘟疫之急和大军压境都已火烧眉毛,让他半分也等不得了。”
萧承衍睇了她一眼,神色如常,心里却落下一声叹息。
他如此执着地追问沈绾,其实并非是不信任,也不是在意纠结她和裴星则之间的恩怨。
有时候,他会无意识想起沈绾的那次醉酒,想起她压抑在喉咙里悲切的哭声,想她永远冲在最前方,无所顾忌,无所畏惧的样子,忍不住就想问一句,这个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她光鲜亮丽地站在自己身前,实际上却把自己包裹得那样严实。
像他一样。
“你觉得,元毅来此,是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呢?”萧承衍隐下期中心思,面无波澜地问她。
—
简朴干净的宅门外头,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人,其中一个衣着尊贵,眉眼却相对清秀些,另一个皮肤黝黑,不管是气度上还是容貌上都差他旁边那人一个档次。
两人等了一会儿,皮肤黝黑的人便神色不耐,眉毛微耸,转头对另一人道:“大哥,以如今你我二人的身份还来亲自登门,是不是显得咱们已到穷途末路,没有对策了?”
元毅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己口无遮拦的弟弟,见他立马听话地闭上嘴,又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似乎不欲与其多作解释。
不消片刻,刘六已经走了出来,在台阶上伸手指了指里面,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将军里面请。”
元毅阔步走了进去,元亨目光凶狠地跟在后面,似乎在刻意抬高两人的气势,不愿落了面子似得,看的刘六连连摇头。
这种一看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与他真是一点也不一样……刘六自信地腹诽,将两人带到了殿下那边。
“送信让周渭他们过来,还有瑛儿,安郡这里什么也没有,本王都要无聊死了,对了……让娇娇也过来!”
“殿下,现在外面被焦屿官兵把守,周伯和侧妃们没办法过来。殿下如果实在没趣,不如在安郡——”
“你想要害死本王?安郡疫情还没得到控制,要是本王染病了怎么办?至于那个焦屿太守……本王有的是方法治他,可是本王凭什么要帮别人——”
“殿下……殿下……”
靠在贵妃椅上的人经了提醒偏过头,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面色各异的人,两人皆是在门槛之外,但房门大开,即便是识得礼数,也免不了将方才的话给听去。
刘六咳嗽一声,眼睛睁得圆珠子似得,却惊愕地连头不敢抬,声音也断断续续:“殿……殿下,元毅将军及其亲弟元亨到了。”
萧承衍一个仰身坐直了身子,手肘搭在膝头上,面色有些不悦:“元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沈绾立在他身侧,头压得很低,看不清神情。
元毅二人站在中央,宅子本就狭小,也无所谓厅堂和寝居,一入内便一目了然,而那斜坐在贵妃椅上的人衣襟微散胸膛半露的纨绔模样,让两人皆是有些目瞪口呆。
天下间有关萧承衍的传言不可谓不多,但毕竟没亲眼见过,心里还留存着一丝遐想。
更人觉得他只是一个不被皇帝所喜,如履薄冰又战战兢兢的可怜人。
即便他是皇子,在元毅等人的眼里,也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