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边娇(2 / 2)
沈绾这次停下笔,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萧承衍,语气中难掩讽刺:“殿下若只有这点胸怀和度量,奴婢真要怀疑选择您是对还是不对了。”
萧承衍一愣。
“你自称奴婢,胆量却不小,”他脸色缓和下来,无奈地轻笑一声,似是没在意她的逾矩,声音却是低沉了几分,“你知道上一个敢这么同孤说话的人,现在如何了吗?”
“无非是死了或残了。”沈绾继续低头写信,不愿和他多说。
萧承衍碰了个软钉子,有气不知向何处发,他总不能喊人将沈绾拖下去打煞了,留她在自己身边,确实也因为她有用处。
远的不说,她提出的火攻之计挽救了一城百姓,萧承衍虽然没提,但都记在心里。
只是她也太有恃无恐了。
萧承衍从软榻上走下来,缓步行至书桌旁,视线在信纸之上扫了一眼,目光中却触及了一抹殷红。
沈绾右手上缠着白色绷带,握笔之时难免弯曲了手掌,她手上有伤,一开一合几次便裂开了伤口,血迹已经渗透了最外面那层布。
而这样立身写字,身子向前微躬,对后背的伤势也是一个负担,她额头上淌着汗,嘴唇也有些发白,但犹如毫无所觉,便是一直这么一声不吭地写着。
按照礼数,他不赐坐,沈绾也不会提坐下写字的事。
他看了看她,眼中幽光微闪,连他自己也未察觉那之中含着一些纠结。
粥铺之前的晕倒,倒茶时的倏忽,还有现在……
萧承衍身边从不缺女人,他也看多了那些为了博得男人欢心与关注而使出的伎俩,要么伴作风情万种,要么演得楚楚可怜……只要他视而不见,人总有迫不及待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
他只将蓝瑛留在身侧,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懂得进退,可蓝瑛留在他身边也是别有所求。
眼前之人,求的又是什么呢?
萧承衍看了她良久,突然出声,却不是和人对话,更像自言自语:“姓沈之人,孤也曾得遇过一个,当时他任詹士府詹士,地位虽不及东宫三师,却——”
“殿下说的是家父吧。”
沈绾低着头,出声打断了萧承衍的话。她未停笔,可侧脸看着却并不欢喜。
突然承认身份的她让萧承衍为之一愣。两个早已认出对方的人,却谁都没在一开始就挑明了说。
萧承衍固然是在观望是在怀疑,沈绾为什么没借此拉近他们的距离呢?如果她心机深沉,应当是不放过任何可以接近他的借口。
“既是沈玉臣之女,为何不早说?”他皱着眉头,声音中一片凉薄,不知是对自己生气,还是对书桌之前的那人生气。
“殿下早已认出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用呢?”
“你怎么知道,孤认出了你?”
“那日初见,殿下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殿下还能一眼认出我……”沈绾写下最后一个字,将笔放回笔架上,晾干墨迹,抬头笑着看萧承衍。
却见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怒气腾腾地撩开水晶帘:“是你自作多情了,孤认出你,只是因为你的名字和当年那个丫头一样!”
萧承衍走了出去,推开房门的时候那胸中郁结的闷气才消散不少。
姓沈名绾,如此普通的名字,他听过的就不下三人,每次遍寻各地有了结果之后,他看到那些同名的人都是难掩的失望……唯有她……
她说得不错,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但当年的那个丫头,为何就去了大聿?还成为了敌将的心腹?
萧承衍提步走至院中,本来疾步匆匆,最终却又停了下来。辗转来回几次,他转身又回到了房里。
沈绾正靠在方才萧承衍坐过的椅子上休息,听见动静急忙站了起来,动作有些慌乱。
萧承衍冷着脸,负手走了过来。
“给孤看看。”
“什么?”沈绾抬头。
“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