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封情书（1 / 2）

林嫣从倒车镜里看到逐渐变小的刘凤莲, 表情木讷。明明是夏天，但刚才在屋里待了会, 她却手脚冰凉，还冒着冷汗。

礼送到了，她结婚的事也告知了，林嫣觉得自己已经尽了所有情分。

“你把名片给他们，就不怕给自己添麻烦？”林嫣问陆景河。

“有什么可怕的。”陆景河不以为意。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有时候真的很麻烦，到时候不知道是哪门子亲戚找你借钱，或者想托关系找工作的。”林嫣就是嫌麻烦，所以都不愿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陆景河说：“这都是小事。”

他不是爱心泛滥, 钱多的没处花。只是陆景河深知，金钱买不了遗憾。

刘凤莲现在年纪大了, 意外发生的几率很大，而她收入就那么一点, 普通日子还能过的去，一遇到大风大浪, 那点钱会瞬间随风散去。林嫣现在嘴硬, 一声妈都不肯多叫, 但如果意外真的来了，林嫣没有为之尽力，那她绝对会背负一生的遗憾。

多少人都是这样，失去了才遗憾，而且是无法补偿的。陆景河不愿给她留遗憾。

总之林嫣是看出来了, 陆景河比她要善良。

林嫣说：“那还不如留我的电话，你那么忙，还要管这些事。”

“老公愿意为你代劳。”

“……”

下午的太阳照在肚子上，林嫣身上开始渐渐回暖。

“有没有觉得我很坏？”林嫣问陆景河。

陆景河撇撇嘴，说：“是挺坏，饭都不给我吃。”

看他委屈巴巴的。

“在哪吃也不能在这吃。”林嫣手抠着包上的金属链条。她一点也不想在那多待。

“你做饭那么好吃，说不定是遗传的。一尝才能分高下嘛。”

“我厨艺可不是从她那里学的。”

车窗外，街头的电线杆下，聚集了一群乘凉的老头，旁边有几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正在玩过家家。

车很快驶过去。

林嫣收回目光。

做饭之类的是跟奶奶学的，奶奶走的时候，她就可以一人完成所有家务事。街坊邻居都夸她，小小一人独当一面。

家里有很多事需要她做，所以林嫣打小就不喜欢小女孩的游戏——过家家。又因为她爸妈离婚了，班上那些女同学们都觉得她奇怪，不跟她玩。

不过那都没什么，小孩子嘛，什么都不懂。

林嫣又问：“陆同志，你就那么喜欢我妈？”

陆景河纠正：“咱妈。”

林嫣说：“那我跟你说件事。”

“嗯，我听着呢。”

林嫣心里云潮翻涌，她张了张口也没说出来。

车子去的方向是林嫣的村子，她生活了十八年，让她眷恋又想逃离的村子。

迟迟听不见她的声音，陆景河歪头见她将头扭向窗外，胸口高低起伏着喘着粗气，头发遮去半张脸，陆景河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该是不好受的。

陆景河说：“说出来，说出来会好受一点。”

林嫣却转头对陆景河笑了笑说：“一会跟你讲。”

车子进村的时候，经过一大片玉米地。绿油油的玉米地中央有一个房顶破烂的屋子。那就是那天林嫣躲债的屋子。

那天下着雨，风很大，天上电闪雷鸣。林嫣躲在屋子的墙角，时不时地有雨吹进来，落在她胳膊上以及腿上擦破的伤口上。

车停在路边，两人站在地头，远远地看着那个屋子。屋子里的墙上不知道画了哪路神仙，虽是笑着却很瘆人。后来陆景河就倚在门口蹲了一宿。

雷光一闪，她依稀可以看到他的侧脸。不那么清晰，却难以忘记。

“那天你为什么会留下来？”

陆景河打趣说：“小丫头片子，忘记自己多胆小了。墙上一幅画把你吓得，叫的比打雷声还大。”

“……”

这事不能多想。多想一次，心就疼一次。

陆景河攥着林嫣的手紧了又紧。

林嫣说：“你看你一个陌生人都会觉得我一个女孩子胆小，还会留下来陪我。”

林嫣顿了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但我妈就走了。”

陆景河偏头看向他的小丫头。

“那天一大早，我妈来家里找我。她可是跟我说，让我嫁人。”林嫣声音又低了几度，说，“我妈跟我说，她们村里有个包工头的儿子看上我了，让我嫁过去，他家里给我出钱还债。当时我不愿意，后来有人上门催债，我妈趁人不注意就走了。但一直到晚上催债的人还不走，我晚上就爬墙出去，溜到了这里，然后碰到了你。”

地头的风很大，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随风摇摆，飒飒作响。

陆景河心里有一口气憋在心口。

林嫣仰起头看陆景河，对他挑了挑眉说：“那时候我要是答应我妈了，现在站在我边上可就不是你了。”

陆景河揪了揪林嫣的鼻子，说：“那抢亲的人一定是我。”

陆景河把林嫣的头往自己胸前按了按，风再吹过来时，林嫣把脸往他怀里藏了藏。她心里突然也就敞亮了，往事随风散，都过去了。

而且以前的她没有妈，可以活下来，现在的她比以前有能力，还有老公，她只会比以前过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