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堤(1 / 2)
他抬眼瞥了一眼白京荷沁出泪的眼角,“我强保持着一点清醒拿剑划开我的胳膊,才能让你安然无恙的活到今天。”
白京荷浑身僵硬麻木,感觉自己坠入了看不见底的幽深潭水中,冰凉刺骨的水似乎像恶魔的爪子一般带着侵略性的目的流进大脑。
顺着血管,一点一点融进自己的血液之中。
“一刀一刀划开我的胳膊,我恨不得想让我饮下的酒全都流出来。最后……”徐俨初带着笑意盯着她的双眼,像是完全看不到她眼睛上方因水珠而连成一片的睫毛,他继续说道:“我一寸一寸刺入我的心脏,直到能压制想杀你的心思。”
他的笑意从眼睛中满溢出来,带着如陨石划过湛蓝苍旻后的狂暴,带着如烈日追赶清冷弦月的炽热。能将人撕成碎片或化为灰烬。
白京荷被淹没得没了呼吸,泪水滑过血液凝固成红色脓状的伤口,依旧没有感觉。
“那些浅印子还在,你想不顾而去。”徐俨初看着从白京荷眼角涓涓而出的泪水,替她擦了擦,“没关系,这一生最后一次纵容你了。”
“我……”白京荷想说什么,但是喉咙处干涸到发出的音磕磕绊绊。
徐俨初打断她:“你好好休息,我让浣纱来照顾你。”
徐俨初刚准备起身离去,结果被白京荷伸手拽住。
白京荷像已经痊愈得连疤痕都已经消匿了一般猛然起身,拽住他的衣袖,哽咽道:“别……别走!她其实不想走的!”
徐俨初怔在原地,垂眼看着把头贴在自己腹部的白京荷,不知其意地偏过头:“她?”
“白京荷。”白京荷解释道:“我只是……”
“我说的都作数的,你大可放心。”徐俨初扒开她的手,扶着她轻轻躺在床上,笑道:“我方才只是闹了下,怎么,只许你闹还不许我闹了?好好躺着别动了。”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卧房,阖上门。
白京荷双手将薄毯拉上来盖过头顶,仍由自己嚎啕大哭,涕泗沾染在毯子上一片黏糊。
腹部意思没有规律地一起一伏,撕扯着数寸的伤口。
浣纱进来的时候便被吓得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忙扑到床边:“小娘子你怎么了啊?扯着伤口了会疼的啊!郎君让奴婢来照看你,你们又吵架了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红着眼在旁边等着。
待哭声渐小,浣纱才去端了一盆温水过来替她擦洗。
看她紧阖双眼不言不语,浣纱便安安静静地守在床边。
白京荷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崩了堤,这个筹谋天下的人笑着说着自己的隐忍、说自己血流不断的场面。
难过和心疼交织得让自己心绪更乱。
她想起原白京荷留下的那本视若珍宝的小册子,以及上面的似是而非的话,万分好奇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与人说的秘密。
但是她现在不想去思考或者猜想,脑海中只是不断地浮现出徐俨初所描述的那个画面。
甚至从徐俨初的泛青的血管中奔涌而出的血,都一点一滴刻画在她的脑海中。
白京荷的双眼因为流泪流得有些酸痛,于是将自己从漂浮不定的哀恸之中拉了出来,捋了捋目前的状况。
自己凭什么要对徐俨初抱有愧疚之情呢?自己明明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
于是乎,有点小委屈。
再于是乎,有点想家,又声泪俱下。
之后几天,徐俨初跟以往一样时常过来陪伴,但是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交流,基本上都是徐俨初一问,白京荷一答,真正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喝水么?”
“喝。”
徐俨初用茶水冲洗了一下药碗中的汤勺,慢慢喂她。
“想晒太阳不?”
“想。”
徐俨初把她抱起来,放在院落中的藤椅上,坐在旁边翻阅案卷。
偶尔也会有白京荷主动说话的时候。
“我很无聊。”白京荷说道。
“抱歉帮不了你。”
“讲故事。”
“……好。”徐俨初放下手中的案卷。
———
白京荷这几日的饮食太过清淡了些。
虽然她平素只馋大鱼大肉,但心中倒也清明得很——此时不宜油腻。既然得了徐俨初承诺的旺铺,那自己必定要养好身子。
所以徐俨初每每端着水煮莴笋水煮白萝卜过来的时候,她使劲按捺住掀盘子的冲动,只是忍不住抱怨自己命苦。
然而徐俨初思及白京荷卷着钱财跑路后自己天天吃素的窘状,只能以挑眉回应。
于是白京荷发现一餐比一餐简单清淡了,抱怨得也越来越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