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1 / 1）

夜色沉沉，幽长的宫廊曲径幽深，只有回廊两侧的橘色灯笼还散发着微弱的光。月色如水，洒落在重华殿前白玉石阶上，透着冰凉。

裴琼玖睡得并不安稳，他眉头紧皱，白皙额头间浮起颗颗豆大的汗粒。

前世种种在梦里纷纷浮现，烈火焚身的的灼痛感摧魂蚀骨，他挣扎着，却如何也挣脱不了梦魇的囚笼，身困其中，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频率倒是陌生，并非碧梧，裴琼玖瞬间清醒。被汗湿透的衣衫紧贴身上，有点冷，他并未睁开眼，手下在被中挪动，抓紧了放在枕下的匕首，刀柄上古朴的花纹咯在掌心，他屏住呼吸，凝神静气，仔细查探对方的位置。

脚步在床前停住，奇怪的是，对方什么都没做。

没有杀气，裴琼玖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他感受到对方炽热的目光自上而下将他扫了一遍，最终落在他的脸上。

那人弯下身来，带了凉意的布料贴到他的额头，为他仔细擦去额头上的细汗，清爽的体香钻进鼻腔，裴琼玖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圆溜溜的鹿儿瞳，秋水盈盈眼波横，乌黑的瞳孔专注而认真。

“你醒啦？”顾清看上去颇为高兴，小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

与白日不同，顾清身上那袭红色襦裙已经换下，穿上着一套不甚合身的白色里衣，春日夜里微凉，这身行头犹显单薄。

裴琼玖黑下脸：“回去睡觉。”

晚饭过后天色太晚，他总不能让顾清连夜赶回乾清宫，再加上碧梧的一番劝说，裴琼玖只能将她安排住下，让她和碧梧睡在一个屋。

大半夜的不睡觉，怎地跑到他的寝殿来？若是着了凉，不知受罪的是谁。

“睡不着...”顾清顺着床弦坐下，脸上的笑淡了下去，她垂着头，有些丧气，“我做噩梦了...”

难道来找他，就能睡着了吗？裴琼玖嗤笑一声，斜倚着床头坐起来，目光不由自主顺着顾清垂下的小脑袋往下看去。因着床有些高，顾清整个脚都悬在空中，莹白的玉足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不懂事的臭丫头，竟然不穿鞋到处跑。

春日的夜里依旧带了凉意，重华殿的地面由上好的大理石铺成，可不比顾清那小阁楼，石板冰冷，也不知她怎么下的脚。

纵然心中千万个不满意，裴琼玖还是将顾清叫上了床。

他用被子将顾清整个裹住，自己起身下了床去。

被窝里暖意未散，将顾清冰凉的身体熨烫妥帖，她抱紧了棉被，通体舒畅，就连噩梦带来的惊悸也褪去几分。

她梦见了前世那场灼灼大火，铺天盖地的热浪扑面而来，她不能喊，不能动，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重重府门里，那人坐在轮椅上，眉眼平静，无悲无喜。他看着她所在的方向，眼里却泛着虚无，没了她的影子。她想喊他的名字，想让他快点逃，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