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酱肉丝(1 / 2)
送完绣品,叶落秋按原路返回。她垂着头,穿过回廊,疾步朝后院走去。
她走的极快,几乎是落荒而逃。
来至后院,叶落秋方才停下脚步。她以手作扇,朝脸颊处扇了扇风,又深呼几口气,方才平稳了自己的呼吸,只是耳根处仍是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适才路过雅房,透过虚掩的木门,无意间看到的那一幕直叫她羞赧不已。
怪不得邻居妇人们提起胭脂坊,总忍不住啐上一口。
叶落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将旖旎画面挥去,不敢再多耽搁,径自出了偏门。
不远处的回廊下,如厕出来的肖湛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他抱胸倚在墙边,盯着仓皇而逃的背影,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
又是她。
肖湛想着,正巧阿奈来寻他。肖湛边往回走,边漫不经心道,“你去打听打听,今日来胭脂坊的那位满脸麻子的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满脸麻子的姑娘?
阿奈一头雾水,啊了一声。肖湛斜睨他一眼,“啊什么啊,叫你打听你去打听就是。”
阿奈真是服了这位爷,想一出是一出。
腹诽归腹诽,阿奈立即去打听肖湛口中那位“满脸麻子”的姑娘。
且说另一边,赵氏自打想出计谋后,满心盘算此事,当天夜里便拉着叶青山、叶周氏与叶寒宁商量此事。
谁知话还没讲两句,赵氏与叶青山两人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挑牙料唇。
而叶寒宁,则伏在叶周氏的肩上,哭的梨花带雨。
她的心里是想嫁给陈佐郎的,哪怕用那腌臜不堪的手段。且不说陈佐郎的秀才身份,她原就心悦于他。
娘亲的方法虽见不得光,也委屈了些,但她有信心,只消她能嫁于陈佐郎,定能绑住陈佐郎的心。
可无论娘亲如何劝说,阿爹始终黑着脸不应承。
这么一想,叶寒宁看向叶青山的眼里不免多了些怨怼。在叶青山与赵氏的争吵声中,叶寒宁猛地站起身子,声泪俱下道:“阿宁非陈佐郎不嫁!爹,你若不同意,阿宁便,便——”
她说着,眼神瞄到不远处的烛台,扑了过去,尖声道:“阿宁便死了算了!”
三人大惊。
好在叶青山反应快,叶寒宁的手才触及烛台,就被他一把抢过。他又惊又怕,气的全身发抖,“你发什么疯?!”
叶青山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被扑过来的赵氏制止了,而叶寒宁,则躲进叶周氏的怀里呜呜大哭。
方才那一出,赵氏也被吓了一大跳,但她知道此时不是责备叶寒宁的时机,她将矛头针对准叶青山,怒骂道:“叶青山,你是不是想逼死阿宁?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们娘俩好?”
赵氏无理取闹的功力,叶青山再清楚不过。
若是其他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也就过去了,但此事关系着几个小辈的终身大事,他怎可由着赵氏胡来。若叫旁人知晓了此事,该怎么看他们叶家,怎么看他叶青山!
两人又面红耳赤地争吵起来。
“别吵了。”沉默了一整晚的叶周氏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她垂眸望了眼怀里哭花脸的叶寒宁,默默叹了口气,抬眸看叶青山,“便让阿宁替阿秋出嫁吧。”
此言一出,叶寒宁停止啜泣,惊喜的抬头看向叶周氏,“祖母——”
赵氏亦绽开笑颜,连声附和:“娘说的是。”
与赵氏母女恰恰相反,此时的叶青山惊讶道:“娘,你怎么也那么糊涂!我们叶家怎么能做这种事!”
叶周氏哪里不知晓此事是多么的荒唐,可她见识过赵氏的厉害,若不依了她,接下去这日子怕是又不好过了。
她都到了这把岁数,活不了几年了,只盼着余生能安安生生的,莫得再生事端便是。
赵氏此人,性子虽不好,但素日里只要顺了她的心,待自己还是不错的。她年轻守寡,只留下叶青山这个遗腹子,将来自己若是病的爬不起床,也只得仰仗这唯一的儿媳。
叶周氏摇摇头,无奈道:“娘是老了,人也变得糊涂了。但既然阿宁喜欢的紧,依了她便是,难不成你真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儿去死?”
叶青山想反驳几句,叶周氏紧接着道:“若你没法跟阿秋开口,由娘去说,阿秋是个乖孩子,劝说几句总还是能听进去的。”
叶青山见叶周氏此般模样,急了,跺了跺脚,道:“娘,这事便是阿秋同意了又如何,还有陈家呢!若陈家知晓了此事生了怒,休了阿宁怎么办?那阿宁还活不活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赵氏哼道:“他们敢!”
叶青山瞪她,“你都敢偷梁换柱了,人家哪里会不敢!”
赵氏闻言哼了哼,她可不信陈家真会休了阿宁。若陈家真敢如此,她就往陈家门前一坐鬼哭狼嚎的叫上几天,看他们还敢不敢写休书!
再者,阿宁并未犯七出之条,他们凭什么休阿宁!
叶青山懒得理睬赵氏,转头想劝说叶周氏。话还未出口,就瞧见平日里慈眉善目地老太太板起了脸。
叶青山心里咯噔一声。
知母莫若儿,他知道母亲这是铁了心了。
叶周氏性子温和,素日里,面对着几个小辈都极少面露厉色,更莫说对着叶青山了。
当年,叶青山的父亲出海遇难时,叶周氏正身怀六甲。得知消息时,差点晕死了过去。堪堪保住肚中遗腹子,而后又千辛万苦的生下叶青山,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一个家,独自一人将他拉扯大,叶周氏对他的舐犊之情,所有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
两母子相依为十几载,这其中母亲受过的苦唯有叶青山知晓,故而无论何时,叶青山都将“孝”字铭记于心。
叶周氏自然也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性,知他的孝心。见他脸上微动,叹息道,“青山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指不定阿宁与那陈家公子是有缘的。”
叶青山看着自己年迈的母亲满是沟壑的脸,又望了眼叶寒宁,对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巴巴地盯着自己。
末了,叶青山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不太情愿的颔首,“儿子再想想。”
这边,得到叶青山松口的叶寒宁与赵氏却是喜上眉梢。赵氏知道,这事,百分百成了。
这日夜里,轮到叶青山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次日在星宁居,叶落秋明显感觉到叶青山心不在焉,好几次把醋当成酱油。可每当她询问时,叶青山却含糊其辞地敷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