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1 / 2)
御花园的事, 肖湛是在几天后才得知的, 是下朝时,无意间从大臣们的私下谈论中听到的,想必是女眷们回府后同他们说的。
不止肖湛听到,墨言书与陈生恰好也在, 那三人虽然说的轻,但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了吗?传闻中的“定北王妃”其实就是一名江南厨女。”
有人惊讶:“不会吧?那天看那相貌不似一名普通的厨女啊。”
“相貌倒是不错, 不然定北王也不会让她坐正席, 名不正言不顺的。”
有人嘲笑:“便是, 相貌好有何用, 厨艺好又有何用, 那天还不是被当成下人似的使唤。旁的小姐作画抚琴,偏生她去做糕点, 真可笑。”
“哈哈哈哈, 到底是江南小地方来的。”
“……”
几人边走边说,笑作一团,引得。身后不远处, 肖湛脸色铁青。陈生脾气暴, 再也听不下去,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手重重的按在一个大臣的肩上。
那大臣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 被按的肩膀一沉,痛意上涌。一转头,在看到肖湛和墨言书后, 脸色大变,其他两人亦面露惊惶之色。肖湛三人的官职可比大多了。
陈生的手仍稳稳地按在肩上,他动不得,支支吾吾道:“陈……陈将军何事?”
正是下朝时间,来来往往的同僚多,陈生松了手,沉着脸问道:“周大人,你们在说什么浑话?”
刚刚如释重负的大臣忽而又绷紧神经,尴尬的谄笑道:“没……没什么,就是随便说几句话。”
见他们死不承认,陈生还想说几句,肖湛却是上前阻止了他。他阴沉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游走,那三人被他瞧的心惊胆战。
现下朝中谁不知道定北王是六皇子跟前的红人,若是得罪了他,便是得罪了六皇子。
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三人心下又惊又惧,只怪自己口不择言。肖湛盯着他们看了会,忽而笑道:“三位大人若是闲得慌,不如回家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夫人。”
三人忙不迭点头,肖湛似笑非笑,“再不然就去刑部转转,前两日刑部的宋大人刚好与我说,近来抓了几名在民间传谣的混人,拔了舌根正关押在牢内,三位大人若得空,不妨去瞧瞧。”
三人忙又点头,一想不对,又忙摇头,虚汗直流,勉强笑道:“王爷说的是,传谣之人的确该拔舌根,确实该……”
……
到底该不该让叶落秋同他一起赴宴这个问题,肖湛不是没有考虑过。原因无他,不想将叶落秋推到台前,免受无妄之灾。
真正让肖湛下定决心的,是六皇子有意将他的胞妹九公主许配给他。这事儿,连墨言书都不知晓。
当然不止六皇子,还有不少明里暗里将女儿妹妹推到他面前的。他就是想告诉那些人知道,他有了心上人,一个爱到骨子里的心上人。
此番却是给叶落秋惹来非议,是他思虑不周。
后来陈华得知此事,建议肖湛向顾昶请命指婚。肖湛与叶落秋之间的情深,旁人或许不知,一路追随的陈华心里一清二楚。但这建议被肖湛否决了。
平静的水面下,夺嫡之争已到如火如荼的地步,这时候他请婚,不合适。
既如此,陈华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在一场接着一场的小雪中,新年如约而至,转眼又至元宵。肖湛本想趁着那日沐休带她出去看花灯,谁知被一声禀报,带去了六皇子的礼王府。
下人来禀报时两人正在吃午膳,商量着下午几时出门。肖湛拧了下眉,倒是叶落
秋仍是乐呵呵的,让他先忙正事,顺带着让肖湛带了些她亲手做的元宵去礼王府。
有时候叶落秋越是乖巧,肖湛越是心疼的紧。
但正事要紧,别无他法,唯有叮嘱几声,径自去了礼王府。
礼王府的书房之内,一干人等相对而坐,神色肃穆。
书案后,六皇子顾永涟低头看着手里的信纸,嘴角渐渐划出一抹笑。片刻后,他将信纸递给身边的心腹,心腹会意,接过信纸几步走至墨言书面前,双手奉上信纸。
在场几人逐一看过,皆露出笑意。
肖湛是最后一个看的,等看完,刚阖上,便听到刑部尚书宋尘道:“那户部的周西林果然贪赃枉法,搜刮了这么多民脂民膏,怪不得他平日穿金戴银挥霍无度。看来有了这些证据,拿下周西林不是问题。太子这次可是损失惨重啊。”
顾永涟笑着挑了下眉,墨言书道:“宋大人所言极是,众所周知周西林是太子的人,太子这次在周西林面前要抬不起头了。”
与其他两人幸灾乐祸的表情不同,宁威脸色凝重,直摇头:“周大人也算为官多年,真是想不到他竟如此胡作非为,这般欺辱百姓,当真是可恶!”
宋尘与墨言书相视一笑,墨言书瞧了眼一旁不置一词的肖湛,对顾永涟道:“王爷,此番能抓到周西林的把柄,全靠定北王了。”
年前,工部侍郎因犯了点小错被抓住把柄入狱后,顾永涟一直记恨在心。此番能扳回一局,且击中顾永煜的要害,顾永涟只觉通体舒畅。此刻听到墨言书这么说,笑道:“言书说的是,这次若非阿湛告知本王周西林的事,等他们有了戒备之心,想再抓把柄便难了。”
宋尘附和:“小王爷洞若观火,倒是我们眼拙,差点漏掉这么一条大鱼。”
顾永涟道:“此次阿湛立下大功,可想要什么赏赐,只要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本王都答应你。”
肖湛闻言,忙道:“王爷抬爱,此乃方湛分内之外,并不求赏赐。”
要说周西林这件事,拖了肖廷枫胞弟肖廷璋的福。是他私下告知肖湛周西林城郊有一别院,私藏无数金银,肖湛才得知此事。只不过,这事肖湛没有同顾永煜等人道明。
自打肖家没落后,肖家子弟或辞官、或远离京城,早已不理朝廷纷争。肖廷璋会告知肖湛此事,不过亦是得了肖廷枫的嘱托。在说完此事后,千叮咛万嘱咐,让肖湛莫要将他说出去。
肖湛自是遵从的意愿。
而另一边,顾永煜听到肖湛这么说,微微一笑,转而道:“听闻今年幽州雪灾严重,父皇有意派人去治理。各位皆知,幽州乃蛮荒之地,人烟稀少,但到底是我大周的地界。众人都说,去幽州治理雪灾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各位怎么看?”
几分纷纷将心中所想倾数吐露,墨言书与宋尘倾向于不去。
理由很简单,得不偿失。
处理的好,乃分内之事;处理不好,反倒给了太子他们一个嘲笑的借口。且眼下蛮夷屡屡在幽州边境滋事,或起战事,一不小心被套上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几方权衡,不参与此事,要比参与划算的多。
墨言书这番话,不无道理,顾永涟颔首思量。这时,宁威却道:“墨侯爷的说法老夫也同意,只不过老人仍有不同意见。其一,此关乎民生,正如王爷所言,幽州百姓毕竟为我朝子民,若大家都不愿意去,置他们于水火之中于心何忍?”
宁威为官多年,自诩正直公正,故而这番话在宋尘意料之内。他虽心中不屑,脸上倒是未曾表露,只道:“宁相爷体恤百姓之情实属难得,然在此番情况下,此等做法根本无法令王爷争得赢
面,岂非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