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将近子夜,书院摘星楼,魏子期匆匆忙忙地提着灯上了二楼书房,怀里还抱着一大摞刚从藏书楼找来的书籍,以医药之书居多。
接到叶悠宁的飞鸽传书后,他就到藏书楼里忙活了一晚上,总算找齐了宁丫头点名要的东西。
不得不佩服宁丫头的博学以及那过目不忘的逆天记忆啊,魏子期感慨着,手上好多书他翻都没翻过,全是按叶悠宁信上指示找出来的。第几间第几排第几页,有些书里面甚至只记载着一点点有用的只言片语,然而无一例外都没被她放过。
书房里烛火正亮,吹灭手中的提灯正准备挂一边,忽然间魏子期脚步一顿——书房内那张书案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混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
秦离这回没有戴上那张青铜面具,而是简单的连帽黑色面巾加一身普普通通的夜行打扮,身上也看不到任何利刃,他背对着魏子期,似正毫无防备地欣赏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那画平时都是收着的,此刻正被他打开,借着烛光可以看到画中是一个慵懒半躺在凤榻上的绝美女子。一身奢华装束,微微露着精致锁骨,眉眼之中锋芒不露,反而略带几分疲倦的朦胧醉意,让所有看画之人不由得都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他当然认得画中所画之人,只不过远没有这般年轻……
魏子期一张老脸是变了又变,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浑身破绽背立在那又如何,能无声无息破解摘星楼外的迷踪法阵,这黑衣人一看就不是个好打发的,书房中的俩人就这样诡异地沉默半响。
“魏大人真是不愧画圣之名,”秦离终于开口打破了平静,沙哑难辨的声音语气平淡,“不过我很好奇,长公主生前可知道你把她画成这样?”
他对那个威严傲慢、又冷漠无情的老女人可没半点好感,虽然天下人都认为,他是她最出色的弟子……
“阁下深夜到访,可是有事?”魏子期放好手中的灯与怀里的书,绝口不提那画的事。
“你猜?”秦离转过身,眼中露出一抹讥讽戏谑,“魏大人不是江湖庙堂、黑白两道,南北各路消息都灵通得很么?怎么不猜上一猜?”
魏子期皱了皱眉,不喜之意浮于脸上,良久还是故作大度地叹了一声气:“看来阁下也知老夫手段通天,可惜老夫有皇命在身,从来不为外人办事,望阁下见谅,请回吧。”
“哦?再高的价钱都不行么?”秦离忽地笑道,乐得陪魏子期演下去。
听到这话,魏子期忽然一副仿佛被侮辱了的模样,气得胡子都翘起:“老夫像是爱财之人吗?”
“不不不,魏大人误会了,我也穷得很,”秦离笑出声来,那沙哑的笑声是说不出的令人胆寒,“我付得起的价钱、只有魏大人您的项上人头,或者,更多人的……”
魏子期终于色变,他隐隐已经猜到面前这黑衣人是谁了——白衣盟近几年的领军人物,一名完全让人看不透深浅的金阶杀手。
刚刚那句话恐怕并不是在开玩笑……
连这等人物都出动了,江都城内的那一系列凶案究竟在图谋些什么?
魏子期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忌惮,他之前提醒叶悠宁的时候只说水很深,没想还是太低估了这件事。
秦离没管他,又把目光投向墙上那画卷,混不在意地接着道:“其实吧,魏大人若是一心想要跑的话,我还真不一定能追上。”
这般坦诚的自认弗如,更是让魏子期惊得合不拢嘴,他那另一个连叶悠宁都不知道的身份,算上埋进土里的总共也没几个人知道,为什么这黑衣人会识破……
“可惜了,”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秦离望着墙上那画,“我这人脾气不怎么好,若真让魏大人逃了,盛怒之下说不定会做出些不太理智的事,比如乱砸东西,乱撕东西之类的。”
“所以魏大人何苦为难我呢?大家都混得挺不容易的。”
魏子期浑身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被这赤.裸裸的恐吓给气的,他不得不承认,对面这黑衣人成功威胁到了他。
良久,他终于不再装傻充愣,一脸沮丧,认命般地开口道:“我做不了主。”
“没事,有心帮忙就行了,不用你做什么,”完全没想到黑衣人会这般轻巧地开口放过他,魏子期充满意外的目光投去,却只见那人修长的手指缓缓掠过书案笔架上悬着的那一排粗细大小不一的毛笔,忽地选中了其中一杆,“这是魏大人最常用的画笔吧?借来用用。”
……
天边微微泛着白,新的一日已悄悄来临。许多浑然不知昨晚细柳街又发生凶案的人已经早起,开始自己平凡的生活。
叶悠宁一夜未睡,房内,林嬷嬷把目光看向那个在案桌边忙碌着的身影,恶鬼般丑陋的脸上露出一丝疼爱的仁慈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