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马路（1 / 2）

这也不能怪钟修慎贪玩，实在是齐谨这几天来的太勤，总共放四天假，他齐谨愣是没有一天落下的，风雨无阻。而且时间还掐地特别准，朝八晚五，都快赶上在地铁里挤成沙丁鱼群样的上班族了。

钟修慎但凡哪天早起了些，推窗看出去，等上一会儿，总能见到齐谨骑着个自行车在砖石道上上颠下颤，那车轮细成面条样儿，也不怕摔死，钟修慎想。

不过在齐谨接连四天的抛光打磨下，钟修慎做个卷子还真做的有模有样的，齐谨一旁看了会儿便宽了心，把床头柜的位置留给了钟修慎，自己则坐到钟修慎床上去做别的事情。

大约到午间时刻，钟修慎忽然掷笔落入笔筒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引齐谨疑惑抬头，钟修慎见状便把卷子往齐谨怀中一推，邀功似地道：“快看看，是不是做得很好。”

齐谨一目一题，用极快的速度浏览完四版的大卷，“还不错，只错了一半，有五十分了。”

“嗯？”钟修慎不服气，把卷子抢了回来，怒冲冲地道：“你都没有认真看，什么叫只错一半，你他妈在瞎扯！”钟修慎实在不堪自己上高中来头张认真做的卷子得到了这样的点评。

齐谨探身取了根红笔，就着姿势往卷子上圈点，不多时，卷面一路下来已经大半飘红，齐谨还贴心地往空白处标上了正确的公式。

钟修慎一瞧他公式，更加不服了，扒开齐谨压在卷子上的手，“我用了这个公式的，你圈起来干嘛，我明明没有错。”此时此刻，钟修慎开始怀疑起齐谨除心智不太好外，眼神也不是太好。

齐谨一听这话登时变了脸色，抬笔往钟修慎额头上猛地一敲，“你用在前面和后面能一样吗？那可不可以你先造个楼再挖个地基，然后再像叠积木一样把楼怼下去啊？”

眼见齐谨是有些生气了，钟修慎便自个儿捧着脑袋，想了想，明白之后也没有说话了。

齐谨这会儿倒是有点良心了，想来前前后后学了四天，虽然没什么长进，但好歹也是老老实实听了四天，而且再怎么说钟修慎也算半个伤残患者，出去透口气都不让，似乎说不太过去。

沉默半晌，齐谨忽然道：“喂，那个卷子满分80分。”

钟修慎抬了抬眼睛，十分不解，“嗯？”

“你50分。”齐谨又道。

话音未落，钟修慎倏地站起，原先疲惫的眼里放起了光，十分雀跃地说道：“那可以出去了？”

齐谨打了个哈欠，无奈地点了点头，接着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看到的商业街盛况，便道：“等会儿载你去转几圈？”

钟修慎心情顿时一落千丈，愁苦着一张脸看向齐谨，齐谨视若无睹，落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钟修慎暗自怅然地叹了口气，他本想着的是再去趟书屋，让上回半路殉职的马里奥重新在自己岗位上发光发热的。

“那我去弄饭。”钟修慎悻悻转身，低声道。

齐谨闻言惊奇地跟上，对钟修慎的形象认知出现了偏差，他一直以为钟修慎该是那种对生活技能一窍不通的人，“你还会做饭？”

钟修慎驻足，正疑惑齐谨跟上来做什么，装个饭又用不上两个人，想了想，脑袋灵光了一回，回头向齐谨解释：“不会，奶奶摊了肉饼放锅里蒸，用不着做。”

齐谨兴趣顿失，略失望地钻回了房间里。

琐碎事情格外多，待吃过饭，洗了碗，又上楼去打理了一些爷爷的事情，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钟修慎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匆忙关上大门，急急跑到巷口处招呼也没打一声，直接往齐谨后座一屁股坐下。

齐谨毫无防备，尚未把控住车头，竟是差点一个不稳摔下，幸好眼疾手快地定住了车头，钟修慎又及时地落了条腿去补救，才没有酿成二人双双人带车栽倒的惨祸。

“你也不说一声，差点摔了。”齐谨心有余悸，倒不是因为肉体易伤的问题，而是因为他坐骑实在金贵，补漆补地他囊中羞涩。齐瑜之前骑出去不小心蹭花了，自作主张买了罐亚克力颜料去涂，齐谨知道后差点吐血气绝。

钟修慎以为齐谨说的是人摔了出事，不以为然，径自开腿跨坐在后座上，两只腿用力前提，避免擦到地上，只不过位置狭窄，扭捏着身体调整半晌姿势还是觉得拘束，遂放弃，不管不顾地一把圈上齐谨的腰。

齐谨动作顿时，周身寒粒炸起，隔了层布料感受到钟修慎喷在自己背部的热气，更是浑身紧绷，过了片刻，才从牙间蹦出字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搂我？”

“不是，你这个座位的设计就是让人这么搂啊！”钟修慎辩解，仍未放手，“你不想别人搂你，你装这个干嘛？这么坐娘炮死了。”

“齐瑜非要装这玩意儿，她都哭了我能不装吗？”

齐谨先前买自行车的时候，齐瑜不知道看了什么电视剧，非不愿意自己学骑车，哭爹喊娘地非要齐谨载她上学，齐谨看她那会儿眼泪跟掉线珠子一样往下砸就心软装了。他平时还真也没特别留意过齐瑜是怎么坐的。

“我操都男的就别管了，没有时间了，走吧走吧。”钟修慎放齐谨肚子上的手忽然一抓。

齐谨顿时炸了毛，抓狂地回头死死瞪住钟修慎，摆出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样子，钟修慎这才松了手，身体稍稍后仰，反手紧抓住后座，暗暗再三腹诽着齐谨的良心被狗吃了，全然不怕自己待会儿一个不稳滚下去被车碾死。

沿街景象飞似地掠过，他们这边挺古怪的，大马路一侧是高楼大厦，一侧还是低矮的自盖楼房，一侧净是衣着光鲜艳丽的白领，一侧鱼龙混杂天南地北什么人都有。

钟修慎在后座安静了片刻，才想起自己连上哪去都不知道，于是便靠过去，头抵在齐谨脊背上，轻轻地哎了声。

“去商业街。”

钟修慎忽然高兴起来，眉飞色舞地和齐谨说起这段路他熟，说起要如何拐弯，如何穿小巷过去可以节省时间。

听了钟修慎的话，齐谨在下个路口时便忽然转了方向，窜进右手边地小道里，进去恰巧是个菜场，路边有不少挑着担子的小贩在叫卖，鸡鸭鹅叫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再往前骑了段路，还有人再当街杀鸡，一地鸡毛，血水就这么淌到路中间。

“我操！”钟修慎惊诧，用力抬高了腿，赶紧空出一只手去恶趣味地拍齐谨屁股，“霸王龙快点走！”

“你别！”齐谨着急地说道，一边一手控住方向，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去攥住钟修慎手腕拉下。

过了菜场这一段路后便豁然开朗，再过几栋自盖房，抬眼看去，已经到了商业街的入口处，人并没有齐谨那天看到的那样多，但也不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