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1 / 2)
突如其来的巨变,让整个范塔西家终日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接下来的连锁反应,更是让这个刚刚经历浩劫的家庭走到了破败的边缘。
范塔西家名下的众多店铺先后倒闭,一方面是因为舆论造成的生意惨淡;另一方面,则是人手流失。光是因“米内特小姐行为不端,无法接受为这样的雇主服务。”而辞职的手下就占了一多半。
这也是希曼和萨德计划中的一步。有了舆论的□□,对付起米内特来,便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店铺经营不善,带来了巨大的财政危机,家中所有的值钱物件销售无路,最终只能贱价倒卖。所有的典当行都像约好了似的,跟范塔西家对着干,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在中间使了绊子。
最终,因无力支付税收,范塔西家所有的封地几乎被全部收回,只留下了兰斯拉维和位于帝都的宅子,这还是家主劳伯·范塔西拼了命才留下来的财产。
当时,劳伯在驻扎营地“打零工”,和佣兵同吃同睡了半个月,完成了一个难度为S级的赏金任务。如果没有这些钱,范塔西家恐怕连爵位都要被剥夺。
同时,劳伯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
米内特的妹妹珊妮,则因姐姐的丑闻而被未婚夫家退婚。直到这时,珊妮才坦白,自己腹中竟已经有了对方的孩子。那一天,母亲几乎要哭瞎了眼睛。
“孩子,你以为权势不重要,可但凡咱们家有一点权势,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当初那些求婚者,你哪怕随便答应一个也好啊!”
难道,她出生下来就是为了嫁给权贵?她只是想要追求自己的爱情,可爱人并非良人,难道也是她的错吗?面对母亲的控诉,米内特只能无助的摇着头,说道:“倘若我的出生,只是为了做这件事,那我宁可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便是林纳斯之前劝停米内特时,提到的“那句话”。那时她不只是在对母亲说,同时也是在对命运说。
“那我宁可没有生下你!”母亲如是回答道,似乎是认为女儿已经无可救药了,她自顾自的说道,“是我害了你,我不该生给你这么好的容貌。我们不把你宠坏,世界也把你宠坏了……”
母亲的话一句又一句砸在桌上,摔成血肉模糊的形状。一连串的打击彻底击垮了这个并不年轻的妇人,灾祸牵起疾病的手,老夫人没多久就一命呜呼,死于多年不曾复发的心疾。
最终,老夫人去世,珊妮未婚并生下一个女孩儿,米内特无颜面对家人,选择自我流放,独自前往遥远的兰斯拉维。随行的只有自幼照顾她的苏珊婆婆和车夫林纳斯。至于那些过往的追求者,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北上的马车从她的脊梁上碾过,车轮发出的每一声,都是信仰破灭的声音。她害死了母亲,害瘸了父亲,害的妹妹无颜见人,终日以泪洗面,自己则成了人人口中的笑柄。
命运如此沉重,抵抗只是徒劳。马车在寒风中颠簸前行,路上的车辙纵横交错,不知有多少人曾从这里走过。当米内特的马车驶过时,留下的印记,便和满地车辙融合在了一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终于成了他们的一部分。
接着,林纳斯又将这半个月来的经历,一桩桩一件件向莉芙述说。
听完了这些,莉芙几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小姐,我告诉您这些,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希望您能明白,夫人她有自己的苦衷……”
故事叙说时,林纳斯的眼睛已经湿润了数次,他哽咽着继续说道:“的确,她希望女儿可以夺回范塔西家族的荣光,弥补自己曾经的过失,可刚刚那一刻并非如此。我了解她,刚刚,她真的只是怕你有危险,希望能有人庇护你而已。”
这下,莉芙总算是明白了许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比如母亲的来历,还有她奇怪的表现,她的自相矛盾等等。
原来,无论是独自经商时,还是教导女儿时,米内特展现出的都是自己真实的一面。一个来自于她的本性,另一个来自于她的经历。林纳斯的话和脑海中的细节依次对应,莉芙想不信都难。
“不必说了……”突然,米内特的声音传来,坐在车板上的二人一惊,看向身后的车厢。
不知何时,米内特竟已经醒了,也不知道她听了多久。林纳斯有些紧张,低声说道:“对不起,夫人,是我多嘴了。”
米内特没有回他的话,而是继续说道:“我自己犯下的错,凭什么要别人来补偿呢。这样简单的道理,我现在才想明白。”
她回想起和前一天,萨德对质的时候,对方说她自以为清高,实际上只是个蠢货。可如今她的所作所为,哪一点和清高粘的上边呢?米内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她以为自己走错了命运安排的路,狼狈的拐到另一条路上时,才发现无论哪一条路,最后都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