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连带着,还有那含笑的一句话:“不过,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难得想起个可以聊天的神仙,她自提唇一笑,将身子挪了挪,趴到船舷上。
手探出船去,便在水面画起来。
却在一个圈将要满时蓦地抬了手指。
她是想唤那个神仙来的,但忽然间想到些事,便就作罢了。
她以前也和一些神仙聊得开心过,但大多仅限一次,至于第二次再聊时兴味便淡了,连着第一次的欢快也被冲得淡了。
她上次与那神仙聊得很开心,私心里便觉得与其因眼下的寂寞损了那开心,不如暂且忍一忍,好把那欢乐完整地存在回忆里。
何况她很快便不寂寞了。
看着围了大半圈的弧线在水面漾开深深浅浅的波纹。
她笑了下,又把手指落进水里。
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
一连数十个圈在她的手下出现又消失,只每个圈都缺了个口儿。
她却不在意,只越画越欢。
恰此时不远处跃起一只大鱼,鱼尾拍在海面上,溅出硕大水花。
其中一滴落在她画的圈儿上,刚满成一个圆。
她满脸的欢喜被那滴水酿成茫然。
她茫然地抬头,看向前面某处,我便随她看过去。
目光所至,水面漾开波纹,一袭蓝衣立在波纹中央。
夜深月寒,一树芳华。
好看。
我愣了会儿,回神时见那神仙风也似的从祖宗她身边掠过,直接落座在她对面道:“你们天界神仙不仗义,说了别让我等太久,还让我等了这么久!你再不来,我这北冥海里的水都要干了。”
祖宗她热情,有朋自海里来,她便把先时的思绪抛到九霄云外,只留个不亦乐乎:“这不是还没干么?你等着,我拿几壶好酒来好好给你补偿补偿!”
她正要去拿酒,却被一把拉住。
她回头,听得那神仙道:“别浪费那个时间了,我带了来。”
祖宗她大惊,“你也会酿酒?!”惊讶中更有无数欢喜。
看到祖宗她见到同行居然这么开心,我不禁心中愤愤。
他玉帝的我怎么就没生在上古呢?
我自信我若生在上古一定能让祖宗她更开心,可上古的现实却难免让她失望。
祖宗她确实是上古唯一一个会酿酒的神仙。
而那说带酒来的神仙——他不过是把她当初在北冥海畔酿的酒搬了回去,如今又带了来罢了。
好在祖宗她并没有在失望的情绪里溺太久。
一只扁扁宽宽的鱼驼着酒坛游过来,那神仙行云流水地从那鱼身上拿过酒坛,拿完后又举出手去,与那鱼跃起来时伸上来的嘴碰了一下。
祖宗她见之,望着那游走的鱼儿惊羡道:“你和这里的鱼关系好好啊!”
这般寻常的场景都能看出惊羡来,不得不说,祖宗她真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那神仙却突然惊慌失措,“啊?啊。不是。他们就自己玩自己的,偶尔顺路帮帮我忙什么的。”
祖宗不解他为何如此紧张,皱眉问:“怎么和鱼关系好是件很难启齿的事吗?”
“啊不是,我只是、我只是……”
一抹红晕漫出,弥散在澄澈的蔚蓝中,暧昧难言。
祖宗她虽是欢乐神,却从不靠为难谁取乐,见那神仙如此,便笑了下,不求甚解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喝酒吧。”
那神仙当即应道:“好。”如蒙大赦。
祖宗她与那不知名的神仙的这场酒喝得甚是欢快,看她开心,我也开心,比自己开心还要开心的那种开心。
酒到兴处,祖宗她不知何故忽然要叫那神仙名字。
嘴张了半晌没想出一个字来,方改了口问:“是了,与你喝了这半天酒,还不曾问你名讳。”
“小神北冥扶海,你唤我扶海便是了。”
那神仙说得云淡风轻,我听着却是一惊。
“扶……”祖宗她本还无所谓,念着却浑身一个激灵,“北冥扶海?!可是北冥扶海大帝的那个北冥扶海?”
那神仙仍淡着轻着:“大帝?这我便没听说了。当年我同紫微他们闹掰后便回了北冥,往后天界如何,我一概不知。”
祖宗她听他说完这番话,浑身像是被定住似的,一动不动。
她并不慕大帝名号,相反,她熟识的大帝太多,是以这称号虽重,于她却好似菜地里的白菜,无甚稀罕。
只这么多年来,她认识了这么多大帝,他们虽各有千秋,但于她而言莫不居高临下,便是对面相坐也有天涯相隔的疏离感,以至她对他们早已有一套固定的印象,乍见传闻中的北冥扶海大帝如此,恍惚间不觉有百川逆流泰山倾覆之感。
天界传扶海大帝气质非凡,风趣幽默,磅礴如大海,温润如珠玉,只可惜在感情上太寡淡,从不与谁交心,最后落得个孤居北冥的下场,一孤就是上千年,也是很惨了。
祖宗她想着那些传说,又将传说里的那些字眼与面前的神仙一一对上,才渐渐觉得真实些。
扶海大帝却已歪了身子朝她身上靠过来,又把胳膊搭在她肩上随意道:“哎别管那什么大帝不大帝的了,来,叫声扶海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