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 7（1 / 2）

之后这两天，长青真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子夜嘉黎的后面，他去哪儿，自己就跟着去哪儿。

说是这么说，但子夜嘉黎从外表看起来就不像是个浪漫的男子，带长青躺在夜空下看星星看月亮这种事不可能如愿发生，但周周怎么也没想到，子夜嘉黎可以无聊成这个样子。

大部分时间他们两个人都只是待在长生殿里。

刚来那会儿长青不知道长生殿是什么样子，只是觉得外头气派非凡，不由得对里面十分好奇。想来怎么也得按照大衍王宫那样磅礴的大局观和独具匠心的特色来造，才能配上“长生殿”这个名字。

但进去发现里面竟然只是个黑漆漆的山洞，唯一的照明设施，是四盏挂在石壁上的火把，连地面都不是平的，时而高耸时而低洼，有水不断从石壁的岩缝里和石顶上流下。长青好几次踩在湿滑的石块上都险些摔倒，全亏了在一旁的子夜嘉黎搭手，才安全度过这块乱石地。

山洞的正中心有一片巨大树根，根络复杂交错，扎进更深的地底，长青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树根，即便是只能看到这藏于山谷深处的底部，都足以想到连接树根之上的主干部分会有多么庞大惊人。

子夜嘉黎时常会坐在那片树根前的坐台上冥思，仿佛在和古老而未知的神明对话，长青不好打扰他，便坐得远远的，无聊地玩着两个小水洼里的水，那边的倒进这边，这边的倒进那边。

但洞内清静异常，水滴在石头上都能听到声音，他这么大的动静让子夜嘉黎有些无奈。

他睁开眼看着那个背对他的瘦小人影，说：“你很无聊？”

卫长青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吵到你啦？”

子夜嘉黎在漆黑中望着他，说：“你过来。”

他抖了抖水上的水，乖乖地走过去。

“知道这是什么吗？”子夜嘉黎指了指他身后的树根，问他。

长青想了想，说：“一棵树？”

子夜嘉黎没有说话。

“一棵老大老大的树。”长青补充道。

黑暗中的高大人影听了，嘴边不由得扯出一个浅笑，转瞬即逝。

他告诉长青：“这是长生树，西越大祭司历代看守于此，直至肉身白骨皆化黄土。”

长青有些惊讶，说：“这就是长生树？”他走近了一些，清晰看见那树的根上爬着青苔，而青苔的底下每一寸树根皮上都有着复杂交错的纹路。

这么多年来它暴露在土外，却从未因为潮湿或炎热变得腐烂不堪，如同在和人类展示它的神迹。

长青蹲在一旁，看着这树，说：“我听说过的，我以为长生树只是神话。”

长青小时候很喜欢看书，虽然大衍的书库并不完整，但嗜书如命的他，把大衍能看的几乎都看遍了，诸如四书五经。不能看的，他也想办法看了，诸如金瓶西厢。

传说里的长生树长在西越，由历代西越大祭司守护，似乎在人尚未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长生树就已经开始茁壮成长，它是整个世界的基础，牵一发而动全身，人类历史里每一次重大的朝代更迭，人口变迁都可以在长生树的某个地方找到发生过的迹象——一道长而细的砍痕或是蛀虫啃咬之后的痕迹。

没有人见过长生树的树顶，书上记载它直通天宫，与神明为伍，根部直达九幽，与鬼魂为伴。

长生树生，则天下生，长生树死，则天下死。

子夜嘉黎说：“长生树每两百年会吸引一只黑斑鹿王来到这里，那是鹿灵神送给虔诚信徒的礼物。”

“今年，正好两百年。”

长青抬起头来看他：“所以你每天都会一个人到这里面冥思，其实是在等鹿灵送来礼物吗？”

子夜嘉黎从坐台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停下：“是因为这里很安静。”

长青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嘟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子夜嘉黎的手轻轻抚上树根，指腹沿着树上神秘的纹路渐渐向下，说：“关于长生树还有一个传说。”

长青看着他。

“鹿灵神在人间辗转百年，转世成人，后和黑斑鹿王一同出现。但两百年前的鹿灵现身，让长生树一夜之间枯萎…”

长青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打断他，说：“这事儿我在书里看到过，那一年，所有的庄稼都死了，说是收成的时节，农民割下的稻子里结的都是空壳，几千亩的果林受了蝗灾，那年饿死了很多人呢。而且不止大衍受灾，还有北夷，那儿的太阳热得把夷人的帐篷都给烧了。我记得书里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长生乱象’！”

子夜嘉黎看着他，说：“你懂得不少。”

长青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笑道：“小时候喜欢看书，所以知道很多东西。我还会讲故事呢，你要不要听故事？”

子夜嘉黎走回坐台上，说道：“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