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深浅（1 / 2）

尤溪已经投喂自己的邻居半个月时间了。从那次他给查尔斯做了早餐后，他们只要有空在公寓就会一起吃饭，渐渐地尤溪摸清了查尔斯的喜好，他很喜欢中式的面食点心，像烧卖，小馅饼，还有叉烧包一类的，口味不算很重，但是不是很喜欢甜口，而且值得一提的是，查尔斯筷子使得很好，握姿及其标准，也许是因为家风严格，查尔斯本人十分自律，对待任何事都严谨得很，哪怕是学使用筷子这样的事。而且他的中文也越来越好了，尤溪给他说过如果觉得表达不清楚，可以用英语和他交流，但是查尔斯摇摇头拒绝了，说自己现在他的国家吃着他做得饭，要尊重他的文化和语言，尤溪便不再提这件事了。

尤溪自己喜欢甜食，但在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他为了照顾查尔斯的口味，他减少了做甜点的次数。但是明天他就要出发去西安演出了，今天晚上他索性多做了两道菜，其中就有一份红枣牛奶米糕，是用糯米和进牛奶里再添入红枣碎，他特意没有做得很甜，只撒了一小撮白糖，更多的还是牛奶的浓郁和红枣的香甜，一点也不腻，这样查尔斯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尝两口。

熄了火，尤溪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擦了擦手，便准备去叫查尔斯吃饭。这时候就体现出他们做邻居的好处了，他一打开门就能见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查尔斯刚回家脱下西服外套，习惯让他在这时候等着隔壁的那个漂亮的青年来敲自己的门。果然，没等很久敲门声便响起来。他打开门后，砍价青年一手拿着刚卸下的围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还在沾着水。他清亮的眸中透露出自己的身影，嘴角带着矜持的，不太放大的笑意，询问自己要不要过去吃饭，即便知道他的回答只有肯定。

查尔斯皱皱眉，走廊里的透风窗户开着，冷风一直吹进来，尤溪的双手冻得有点红。他每次都是这样，习惯端菜后去洗一下手，却又着急得过来叫他吃饭，连手都来不及擦一下。

进到尤溪家后，查尔斯拿毛巾递给了他，青年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说：“我总是记不住。”

查尔斯对此并不发表什么意见，只要他还来尤溪家吃饭，这点小事他替他记住也没什么事。他只是不喜欢看见尤溪的手被冻红。

两人移步到餐桌旁，查尔斯看着比平常明显多出来的菜，有些无奈地转头对尤溪说道：“这么多菜不一定吃得完。”

尤溪摸摸鼻子尖说：“吃不完也没事，主要是我要去西安演出了，可能得差不多一周后才能回来。”

查尔斯听见这话脸上并没什么多余的神情，等两个人在餐桌上坐定后，他像是很随意地问到：“什么时候去，明天？”

尤溪点点头，心里不禁有些难受别扭，可是也没冷脸，说道：“这是去西安前的最后一顿饭了，所以这次做得丰盛点。”他耍了个小心眼，特意没有提前告诉查尔斯他明天要去西安，就是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结果这个英国男人的脸上四平八稳，和往常一样，甚至连吃饭时牙齿动得次数都差不多。尤溪在心里失落了个彻底，当了半个月的饲养员，捂热一块石头还是不够。

查尔斯是他活的二十五年里除了姑姑以外的第一个他抱有其他想法的人，他主动地想要尽力对查尔斯好，尤溪一直以来都披着温柔的外表，但是那只是他从小习得的假面，他不迎合他人，也不与谁交恶，久而久之便变成了别人口中那个温和有礼的人，虽然这些评价都真实，但他内里的矜持和冷淡也是真的。他一直承认自己是个不算善良的人，尽管知道自己的心愿成真后可能无法善终，但拥有这个男人的想法超过了他的理智。可是在查尔斯心中，他的角色很可能依旧只是一个热心肠的邻居，或许等查尔斯离开中国回英国的时候会买一份昂贵点的礼物送给自己算事感谢自己的照拂，当然，是邻居之间的那种。尤溪心里被乱七八糟想法充斥着，查尔斯对自己像是抱有兴趣，却又不全然这样，这个男人城府太深，尤溪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惨还是这个男人工作上的对家惨。

而他心中的糟男人现在也不是那么平静。查尔斯夹了一口豆豉蒸鱼，鱼肉被调料腌制得非常入味，嚼起来带着韧劲，一点都不粉。他一边不吭不响地夹菜吃饭，一边把目光放在了对面回答完后就没声儿了的青年。头顶有点浑黄的灯照着他白皙的皮肤上，他的眼睛垂着，睫毛都懂，嘴唇是水水的红，他用筷子往嘴里放里一块米糕，腮帮子鼓起来动啊动的，尤溪这么喜欢吃甜的，那他的嘴里身体里也会是这样甜吗？

他从不否认自己对尤溪的渴望和冲动，这段时间的相处甚至让这种感觉从当时短暂地好感流进了他的骨子和血液里。他每天上班就在等下班，回到家里就在等尤溪来叫他吃饭。他比尤溪年长几岁，又在商业场上混了那么久，他看人不需要花太多心思，虽然不明白尤溪是怎样对自己产生好感的，但是他清楚地明白尤溪再温柔好心也不可能对一个邻居到这种地步。

但谨慎使查尔斯无法直白地对他也表达自己的心意，他来年二月就回自己的国家，他和尤溪都不是对感情始乱终弃的人，他不忍心到时候把尤溪一个人留在上海，他也不能自私到让尤溪抛弃所有和他去英国。

他处理工作和陌生人时的冷漠和自控在尤溪这里像是失了灵，连他的脸盲都在尤溪这里不顶用。他喜欢尤溪清冷的声线，惊艳的眉眼，还有他温柔但有底线的作风。如果他在年轻些，或者在尤溪还在英国时就相遇，一切会更简单。但是成熟意味着不能随心所欲。查尔斯觉得尤溪这次短暂的离开未尝不是好事，他正需要一点时间去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尤溪和查尔斯吃饭的时候虽然不会聊的热火朝天，但是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样的沉默。可能是说话少时间被两人用来吃菜了了，一桌子的菜竟然被解决了个差不多，查尔斯今天还吃了两块米糕，看起来还蛮喜欢这种糕点的，尤溪考虑着以后要不要做点不放糖的点心，但又忍不住担心万一等自己一周回来了，查尔斯不准备再来自己家吃饭了怎么办，毕竟很多餐馆都可以长期订饭然后送上门的。奇奇怪怪的想法马不停蹄地冒出来，一个接一个地把尤溪的思绪占了个全部。

查尔斯叫了尤溪两声，对面的青年都没反应，叫第三声时，尤溪才惶然地看向他，清冷的声线也有了不平静的波动。

“怎么了，查尔斯？”

查尔斯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帮你洗碗吧，今天的碟子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