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1 / 2)
“啪”的一声瓷碗砸碎在地板上,迸溅了一地的碎渣和药水。
来视检的宫人被清脆的声音堪堪拉回神,他随即惊恐地撕扯嗓子:“来,来人哪!皇上……皇上崩了!”
徐知诰走的突然,据太医诊断是常年累月地服用丹药,如今丹毒噬骨无可救药了。
南唐开国皇帝、一代帝王,就这么崩了。
可见便是天子也与凡人无异,一样逃不过生老病死。
先主垂危的警告还在李璟的耳边呢喃:“朕食丹药是为了生,不想它却要了我的命……你万万不能,咳,万不能走了朕的老路,你听明白了吗?”
李璟垂地,“父皇的话,儿臣谨记于心。”
升元七年,继位大典顺利举行,李璟一步登天,改南唐年号为“保大”。
南唐的岁月朝着崭新的未来迈进。
五代十国,风起云涌,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
下了早朝,宋齐丘打算直接回府。
若是以往,他少不得要与朝中大臣林觉等人在朝下好好叙叙,与诸位大臣辩得热火朝天,再谈谈这位大臣如何不顺眼,那位公卿尸位素餐。
而现今新主上任,朝堂情势百转千回,他的锋芒将熄,宰相之位在即将来临的风暴里摇摇欲坠。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但宋齐丘不愿。
先主在位时,自己兢兢业业、呕心沥血陪着打下的江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今要他易主,凭何?
他不甘。
可惜他的境况毫无转还的余地,他没得选。
果不其然,宋齐丘才刚走出升元殿,就听见背后有公公唤他,“相爷留步!”
宋齐丘驻足。
他心想,该来的总会来。
宋齐丘叱咤朝纲近二十年,近日突然辞了宰相之位。
突生的变故宛如平地惊雷,炸得朝野上下沸沸扬扬,往日权臣人人自危。
终究世事而非,宋齐丘身不由己,唯有感慨“鸟尽兔死,弓藏犬烹,”他毅然决然地离开朝堂,只身归隐了九华山。
世事几度春秋,终究浮生一场大梦。
宋齐丘的学生冯延巳后来居上,接掌了宰相之位。
冯严巳位及权臣,恩宠正盛,大人们眼观鼻耳观心,心道这是朝廷要变天了。
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愁。
但别人再怎么愁,也愁不过孙晟。
孙晟做了十多年宰相,为政期间没犯什么大错,可见也是有些本事的。
为防宰相专权、一人独大,早在唐朝开始就有两个相位的先例。走了一个宋齐丘,照惯例又来一个冯严巳,对别人来说这不稀奇,对孙晟来说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要说冯延巳本人,比之其师宋齐丘,自然是比不上的。冯严巳到底年轻,经验不足,资历匮乏,却能与孙晟平平起平坐。
孙晟跟冯延巳一党人马早就不对盘,不但朝堂之上分庭抗礼,朝堂之下还要日日辩驳、两看相厌,此事大家都有目共睹,包括当今帝王。
李璟这么做,原因自不待言。
当今天子李璟,治国理政资质平平,但诗词歌赋绝佳。平日里什么爱好没有,就喜欢赏赏风月,吟词作曲,和有同样爱好的冯严巳可谓是相见恨晚。
冯严巳由擅作词,又一手“南唐楷”折服文人大家,无不顶礼膜拜,李璟颇为倾佩。
先主让冯严巳做了太子少傅,也就是李璟的老师。两人皆是才情卓绝,免不得有惺惺相惜之感。
俞伯乐遇见钟子期,其中感情岂是孙晟能插足的?
如此一来,被李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宋齐丘,他的威胁竟还远不如冯延巳。
孙晟有如临大敌之感。
尤其是近来不知道冯严巳在李璟耳边吹了什么风,李璟对孙晟的态度愈发凌厉,这让孙晟的不安感愈发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