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第二日我在王府看到了那个老道。他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道袍也看起来焕然一新，拂尘更是洁白无瑕，整个人看起来仙风道骨超然出尘，全然没有昨日那种落魄猥琐感。我不禁多看了两眼，而他看不到我，由王府下人领着，抬着下巴从我面前走过。

“那是谁啊？”一个丫鬟路过问道。

“那是三殿下专门等着的高人！听说昨晚神仙托梦说是有高人临门，让殿下守着。殿下一早就派人在门口候着了！”一个端着茶碗的丫鬟神秘兮兮地说。

“呀！这么厉害的么我们殿下！”那个丫鬟惊讶道。

“可不是，你看我们三殿下小小年纪就善诗词精书画，这下又得神仙垂青，殿下怕不也是哪位神仙下凡吧？”端茶碗的丫鬟又匆匆说：“哎不说了不说，我要送过去了。现在三殿下可耽误不得。”

“那可不是？”那丫鬟笑嘻嘻地应到。

我知道那老道士嘴皮子的功夫，所以也不大担心，但是我好奇他会给那孩子取什么名字，便跟着去了会客厅。

“……殿下自小聪敏伶俐，岂是池中物？这名字束缚了他，使得郁结成疾，久治不愈。”那老道士眯着细长的眼睛，拿捏着声调说话。

主坐上的王爷便问：“那请问高人可有想法？”

“依我看，”老道士眼睛扫过三殿下，说：“不如……就叫若华吧。”

神木之花——这老道倒是会想名字。

“好！若华好啊，‘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好名字。”王爷拍手称赞道。

三殿下也起身道谢。

我躲在暗处满意地看着一切，勾勾手指，从三殿**上飘出一缕青烟。他似觉着身子松快了些，不由挺了挺胸，然后若有所思地扫过周围。

从此，这人就叫苏若华了。

我看着苏若华对王爷说感觉身体好多了，王爷赶紧喊大夫过来瞧瞧，发现确实如此，于是大喜过望地赏了老道士五百两白银，老道士也乐呵呵地谢过了。

和以前一样，皆大欢喜。

我伸个懒腰揉揉脖子，打算去下一家。

“你要走了么？”苏若华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问道。

我看着只到我胸腹的少年，心情颇好点点头，笑到：“是，恭喜你不用缠绵卧榻了。”

他上前一步，问：“你去哪？”

我说：“去祸害下一家。”

苏若华眼睫一颤，说：“祸害我吧。”

我对此一笑了之，挥挥手示意走了。

他突然大步上前拽住我的胳膊，说：“你等等走，我……我给你画张像吧，好不好？”

我说：“你见过哪个神仙妖怪在人间留下过画像的？”

他说：“有啊，那些菩萨啊，八仙啊，门神什么的。”

我哭笑不得，说：“那是你们自己想像的，又不是真的神仙的样子。”

他有些着急，说：“我保证不会给别人看的！就算看了也没人知道你是谁，因为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他愣住了，低声说：“对啊……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抓着我胳膊的手突然收紧，他语速极快地说：“不许走，我要给你画像。”说罢硬拉着我往里走，边走边对身边的小厮说：“快！去我房里准备笔墨！快点！”

小厮被他火急火燎的语气吓着了，赶紧跑去通知各处人手。

我一脸懵逼被拽着，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哎哎你……等等，慢点，我，你换只手拉我行不行？这个姿势走路有些不方便啊！”我扭曲着身子大喊。

苏若华速度不减，只是迅速牵起我另一只手疾走。

等我们来到卧室旁边的书房后，下人门已经摆好笔墨恭候着了。

“不许任何人进来。”说罢苏若华便“砰”地一声关了房门。

我隐约听到外面问：“……磨墨的也不行吗？”

只是苏若华似乎没听见。

他稍微平复了下刚才疾走时不稳的呼吸，然后对我说：“就你平时站树底下的样子就好。”

我嘴角一抽，说：“我平时都是靠着的。”

他冲我讨好地笑笑，说：“那随你高兴地站吧。”

虽然他这么说，我还是按着树下的姿势站着了。

站了约莫半盏茶时间，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什么时候答应他画我了？

我正打算转头质问，他忽然说：“别动，我在画脸。”

我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人家画着好好的呢，动什么动。

于是我便放空心思在那发呆。

等我发呆回神了，发现苏若华已经停笔了。

我松了松有些酸痛筋骨，问：“画好了？”

“恩。”他笑笑，说：“早知道时间这么充裕，我就画慢点了。”

“我看看。”我凑过去看他的画。

正如他所说，也许是担心我不耐烦，所以整张画采取了工笔结合写意的手法，然后用朱砂在脸部做淡淡晕染——这样的画法省时又出效果。

画面上空中横斜出一支玉兰花枝丫，春风拂过，飘飘扬扬落下洁白的花瓣。一个身着道袍，用木簪子松松挽了个发髻的青年侧身站在树下，他目光悠远绵长，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而起羽化登仙。地上是一些飘落的花朵。

我静静地看了会儿，然后转头对略有忐忑的苏若华说：“非池中之物，志当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