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海阔天空（2 / 2）

“嚯哟，那确实应该坐上面。”李月同一边惊叹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她用戏谑的表情掩盖了心虚，毕竟年级段前五的名次她摸都没摸过。

陈灿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甜甜一笑，“你可以的。”

“可以什么啊，我那成绩是比你好点，但前五真的太夸张了，非人也。”

“你也很厉害啊，你成绩那比我可好出一大截，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在一个榜。哈哈。”

每当这个时候，陈灿的笑容总是让人觉得像小天使一样，明知是安慰，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李月同想，自己要是个男的，早就把她拿下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光华大学招生宣讲的现场。首先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光华大学远道而来的徐明道老师和陈思源老师！”千篇一律的开场白，李月同倒背如流。

两位老师大约讲了一小时，介绍了光华大学，讲解了招生政策和夏令营项目。美其名曰“夏令营”，实质是各一流高校的人才选拔考试。用我们高考的概念套上去，那就是“提前招”，针对各个学校最优秀的同学开设的先于全国统考的研究生招生考试。只不过门面上用“参观学校、感受氛围”粉饰了一番。介绍之后是校长和书记的客套话，然后就是“优秀学长学姐分享经验”——主持人的原话。

陈灿捋了捋头发，把稍长的刘海拢到耳后，不让它遮挡左侧的视线，她悄悄地拿余光打量着李月同，因为此刻的月同真的很不像李月同。

陈灿从刚入学就分到和李月同一个寝室。这个女生和别人不一样。一个宿舍六个人，当大家都还尴尬地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李月同就很自来熟地跟每一个新来的室友介绍这个房间，询问每一个人的名字，带每一个人到她分配的床铺边上。她的热情和开朗就像一颗小太阳，让寝室里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向日葵，都看向一个方向。但很奇怪的是，当大家逐渐熟络以后，李月同的热量就像一瞬间被吸干了一样忽然降了下去，冷冷的，静静的，给人一种距离感。按李月同自己的话讲，活像撩完走人的渣男。

陈灿知道月同外冷内热，她的善良总是在不经意间暴露，说是暴露，是因为她好像总是在刻意隐藏。陈灿总是被李月同数落土气，头发不染也不烫，保持着十年前的“黑长直”；但有次她自习回来却在寝室外听见李月同大骂一个隔壁班的男生，说你眼力不好审美为零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我们家灿灿仙女下凡，岂容你这个懒□□说三道四。陈灿课业不好，她性格内向，也不敢追着老师问，也不敢和班里的大神借笔记。但是每天晚上李月同都会陪着她去自习，说在“寝室太无聊，还不如跟你一起来看看书”，每到期末李月同都会抱着一堆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复习资料一式两份地“赏给”她，顺便把自己的书垫在最下面——每个章节的重点都打了小星星，边上写着可能考的知识点。李月同从来不会说“灿灿，你看这章，老师说了xx是重点，我分析了下估计会考xx”,她只会说“呐，爷赏你的，后天还我。”大家都是上的一样的课，听的同一个老师，陈灿自认不傻，不然也不可能以超过一本线三十分上了这个医科大学，但她确实和李月同有差距。她感谢李月同不动声色的帮助，从不让人看出她和她在学习上的差距。

但是月同虽然聪明，但似乎对学习也不是那么较劲。她以全班第一高分的成绩考进来，但她却没有为了保持第一而埋头苦学。她参加很多的社团活动、校园比赛，她大一那年同时参加校舞蹈队、声乐队、主持人队、学生会，她参加了院英语比赛、校主持人大赛、市舞蹈比赛、省健美操比赛，她拿了很多奖，把自己折腾得很忙。但是当大家都在期末拼死拼活背题库、记名词解释、分秒必争的时候，她却像个闲云野鹤，平常作息、平常自习，所以她的成绩也就很平常，掉不出班级前十，却也进不了年级前十。每每拿到成绩单，月同都是认真一看然后潇洒一笑，折起来丢掉。陈灿在一瞬间恍惚能察觉到她的不甘，但一眨眼就又只看得到不在乎。其实，她如果能和别人一样拼命，年级前十不是不可能，但为什么不呢？

陈灿问过她，那时候她正在教学楼顶看晚霞，灿烂的金色映上了她的脸颊，赋予远眺的双眸一丝光彩。她笑了笑，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似乎在很多事情上，她都不愿意做得那么极致，永远留有余裕，永远显得疏离。仿佛在害怕什么。

这样的李月同却在听到“光华大学”的时候愣了半晌，在借给她的外科学内页写下了“光华大学”四个小字。也许这是她隐藏的梦吧，曾经错过，却也不足为外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