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存相依的梦(1 / 2)
守卫力度超出了阿芙拉的预计。
经过几日的踩点, 戒备森严的护卫紧紧环绕着城池深处的禁地, 不仅有巡逻的魔族, 还有肃穆静守的魔族。他们分成了十数支队伍,成群结队严守着两座山峰的入口。
无论岗哨中的魔族战士, 还是肃穆巡逻的魔族护卫,比起城中找人的那些谨慎太多。
高墙外是一片空旷毫无隐藏点的空地,其后才是高耸入云的重重山峰,夜色如同薄幕笼罩而下,魔族战士们一刻也不松懈地守卫着山峰下的地域。
山峰之上传来浓郁的禁制气息——比起宫廷中几座恐怖的禁地也不遑多让, 根本……无从下手。
“这种警戒程度, 来头也真是不小。”阿芙拉默默眺望着, 心里很无奈。
进入魔族地域之前, 她从未想过母亲会被带到这样无懈可击的地方。
原以为最多类似祖尔的一些贵族, 至多百个守卫就顶天了。现在,想要不被任何人发现潜入进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待在暗处半日,走过眼前的魔族竟没有多少重复,且一句多余的交谈也没有, 足以见得都是战士中精良的存在。
唯一一幕交谈的场景,是疑似采购的队伍在空地前停下。
守卫沉着脸, 分两波检查和防守,还有十几名护卫立在入口前四下警惕, 随时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直到其中一名稍微年长的魔族点了点头, 这辆连车轴都仔细检验的车, 才缓慢驶入其中一座山峰的静谧高墙。
按理来说, 长时间保持高度警惕是一种极其消耗精神力的行为,但靠近山峰的战士们连续守卫后,竟然依旧保持着警戒的样子——从肌肉的蓄势状态来看,他们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真正发生在了眼前。
对此,阿芙拉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两座山峰起码有成千上万的魔族环绕,就算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没有遇到过这种阵仗——现在立在面前的不是触手可及的目的地,更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只是入口处就已经这样戒备森严,更无法想象腹地的警戒度……
“不能贸然行动,还不清楚母亲的状况。”心中这样告诫自身,但焦灼的情绪却越发难耐。
人们在前景不明时都会暗中观察,一旦发现没有结果,就很容易冒失激进。
骑士吉蒂经常这样告诫她“如果想完成目标,就不能感情用事。我见过无数人因为优柔寡断或者鲁莽失去性命,当你在进行危险任务的时候一定要把握住感情,顾全大局,保持极度的冷静。冲动只会造成不必要的苦痛——如果你认为时间点正好,再做决断。”
这位黑暗神教的教官最近在教导新人,那些充满了经验和耐心的教导依然刻进了阿芙拉的灵魂深处。
然而事关亲人,尤其是目的地近在眼前的时候,理论如何就不再重要了。
阿芙拉静静潜伏在黑暗角落,格外平静低调,避开了搜寻的队伍,像暗处的猛兽般安静蛰伏。
但她清楚,这种瞬息无声的克制维持不了多久——一天不清楚母亲的状况,她体内的血液便一天无法获得宁静。如果有稍许机会摆在面前,她一定无法再压制下内心的野兽,只会闷头冲向没有后路的深渊。
在感情面前,克制是如此脆弱。
几天后,事态有了转机。
城池中的气氛莫名有了轻微的改变。
魔族们开始躁动,许多空地上经常挤满了仰头望天的魔族。
他们常常聚集得毫无征兆,像一群不知道该飞往何处的蜂虫;又很快散开,重新回归各自的岗位,所有魔族脸上都洋溢着期待和希冀,无端展现出一种等待的烦躁和异常。
空气中夹杂着细微的燥热。
对这种现象,维拉妮表现得神色如常,最多对德康城的规模和大小发出感叹。
明亮的房间内,舞娘撑着两腮,视线穿过窗台望向外面的街道。
蛮兽的素材似乎换取了大量的钱财,魔族的钱币带不走也没什么用,阿芙拉干脆租下了相当昂贵的住处。
她们所住的地方正对德康城的一个宽阔广场。
今天果然和往常一样,月浅后没多久,又密密麻麻涌入了许多人。
“高等氏族的祭祀就是不一样啊。”维拉妮感叹了声。
正在擦拭战刀的修行者手微微一顿,敏锐捕捉到了“祭祀”一词。
维拉妮是聪明人,在阿芙拉表现出能“听”的一面后,没有问任何多余的问题。
对阿芙拉的疑惑总是知无不答,而且从来不会询问缘由。
她像对待魔族幼儿一般耐心解释:“祭祀就是氏族间的虚型供奉,一般一两个月举办一次。”
“氏族会用高等蛮兽作为祭品,献祭给族内的图腾。每到这个时候,氏族就会派遣族内的高手,去捕捉相等品级的蛮兽,以换取图腾给予的力量。一些低等氏族的图腾信仰之力不足,就会依附于中等氏族,中等氏族又依存着高等氏族,他们的图腾会一同受到不同等级的祀奉,高等氏族会浸泡蛮兽的血,而中低等的氏族也会获得不同的好处——只要待在月亮下面。”
“像我们加曼德一族,就是依存了高等氏族的庇佑才繁衍强大的。祭祀之前的准备总会让许多魔族蠢蠢欲动,他们体内的图腾气息太低等了,直接受到了气氛的感染。”
她上挑的漂亮眼睛望向广场,耸了耸肩:“反正,跟我们没关系。”
一个没有图腾气息的天残,一个失去了双角的废物,他族的图腾祭祀只是一场盛大演出罢了。
【置于月下】
这解释过于暧昧,阿芙拉无法理解。
但她察觉到了隐隐的机会。
机会终于如约而至。
三天后的月夜,天变了。
无数魔族从建筑的各个地方汹涌而出,徘徊在街头巷尾,他们不一定面色虔诚,但都扬起头,望向天空那一轮明月。
隐藏在禁制中的禁地,在数不尽的注视中缓缓现出了形态。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忽然在同一时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