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曼德(1 / 2)
月色点缀着宽阔的黑暗森林, 零散的星光下是与天相接的森林边线, 月色无法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 站在空旷的荒野眺望没有光的森林,映入眼帘的只有宛若巨口的寂静黑暗。
树影重重,凉风萧瑟。
一团生物穿梭在森林边缘。
这生物看起来像一大团由触须组成的圆球, 像某种变异的陆地海藻,又像是隐没在触须肢体内的柔软肉团。每一根触须都是一条粉色的粘稠的肉, 互相交叠缠绕, 互相倾轧挤压。
如果娇小可人或许还会透出几分可爱, 然而它的横截高度堪比普通的树木, 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中滚动,更像一团巨大恶心的肉瘤。
它的捕猎方式也异常简单:当遇到弱小的合成兽时,就会伸长触须擒抱住猎物, 慢慢吸收掉对方的生命。
在这片狭小的地盘上, 这头蛮兽近乎是无敌的存在。
如此庞大的肉瘤移动起来异常可笑。
安谧的森林中, 又轻又慢地贴服过不堪一击的树木,没有像追寻猎物那样直接摧毁途中滚过的一切, 看起来十分小心翼翼。
体型庞大有庞大的优势, 然而也有着致命的缺点。
像它这种等级的蛮兽在森林边缘也许能吞噬掉一些更加弱小的猎物,但如果出现了强大的蛮兽,凭借着如此巨大的体型想要逃跑近乎是不可能的事。
风吹得枝叶哗哗作响, 在风静止之前, 一道幻影直接从暗处飙射而出。
银蛇般锐利的刀光划破长空, 迅如闪电, 刀快如鬼魅,横刀立影,眨眼间划破了“肉瘤”的躯体,顿时,漆黑浓厚的血四散飞溅。
这种疯狂且极有效果的进攻来得猝不及防,“肉瘤”将粗长短小的触手躁动不安地甩向敌人,一边试图后退逃走。但这些都是无用功,它和对手的实力差距太大了,难以反抗短时间内降临在身上的无尽刀雨。
刀光暴戾刺骨,进攻的敌人身影飘忽不定,诡异无比,根本不是笨重触须可以捕捉得到的。
最后,锋利的战刀直接将庞大的蛮兽分解了。
随着刀光破散,黏着着血肉的肉块摔落在地,包括一些非常值钱的躯体部位。浓郁的血汇聚成了小溪,缓缓浸入森林土壤中,以后在这些浸血土层之上会开出腐烂艳丽的黑色花朵。
屠杀发生得犀利突然,结束得悄无声息,这样的狩猎几乎每时每刻在瑟兰森林中上演。
一个漂亮的刀花,战刀被收入后背中背负的刀鞘,发出嘹亮的清音。
猎手沉默扫了一眼地上的猎物,安静等待着。
过了一会,紧跟在后面的两名魔族才堪堪抵达,眼见地上堆积成堆的肉块触须,眼睛瞪得老大,嘴唇抖动,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强大的蛮兽,饶是狩猎了几十年的老猎人也从未接触过。
“快,快将之前的剥出来。”拍了下徒弟的后脑勺,回过神的老猎人急忙吩咐着,自己也亲自动手上阵。
他们熟稔地剥下骨肉中的内胆,以及一些值钱的分泌物、晶体、粘液——还有最重要的灰石,忙得不亦乐乎。
那沉默的高位魔族站在不远处,对他们的行动无动于衷。
方才战斗将周围的灌木砍了个干净,月光从头顶破开的口子宣泄下来,映照进一双深邃的黑眸中。
今天是个好日子,也是奎勒几十年来最丰收的一天。
当见到高位魔族的一瞬,老猎人以为哨音惊扰了这位独自冒险的强者——许多高位魔族都厌恶低等魔族的侵扰,认为受到了侵犯,他们发泄怒火的方式就是解决掉源头——最初他觉得他们死定了。
苦苦恳求始终得不到回应的奎勒心凉了半截,匍匐在地却久久等不到死亡降临。
丢人徒弟早早吓晕了过去,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抬头。
那英武的魔族依旧站立在不远处,表情未变,淡淡看着他们,没有怒火也没有多余的情绪。见他终于抬头,还轻轻挑了一下眉。
后来他察觉到,面前的魔族强者……似乎听不见,也说不出话。
旁边传来响动,阿芙拉侧眸。
穿着轻甲的老猎人看她看过来,小心用手比划了几下,看样子是打算提早回返了。
她点了点头,于是老猎人像得到许可证般吁了口气,面色轻松地又朝着那个年轻人大呼小叫了几句。
嗓音硬朗,音准清晰,咬字似乎也没有问题,发音可以说非常完美。
……然而听不懂。
作为异乡人,阿芙拉根本听不懂魔族的语言。
尽管体内流淌着属于魔族的一半血液,但血液和语言没有多大关系。魔族的语言像喉咙震颤般的呢喃,极难发音。
不仅听不懂语言,她也看不懂文字——那清秀的魔族少年背着的长弓和箭篓子上都刻着字眼符号,在熟记人族文字语言的她面前就跟结界师们喜欢用的鬼画符一样。
顺道一提,结界师潘西赠送的临时结界,也在母亲被掳走的那晚灰飞烟灭。
临时学习语言什么的太傻也太浪费时间,阿芙拉干脆当做听不见也说不出话,用了肢体语言,让面前的两个魔族听懂她想表达的“回城”或者“去人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