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1 / 2)
阿芙拉完全被那截指骨吸引住, 一眨不眨地看着实验瓶中的东西。尽管面目表情很平静, 心中却汹涌翻滚。那指骨不仅白皙细腻, 更是柔白无瑕,光泽动人。在空间裂隙中完好无损保存下来的指骨, 这是谁的,又是怎样的强者,怎么会死在裂隙之中。
这绝不是普通的骨头。
斯诺看出了阿芙拉的不对劲,紧张地捧起另一只实验瓶:“是这只召唤虫找到的。在见习的时候, 我们实验室成功培养出了召唤虫, 虽然它看起来像普通盲虫,但后来我们发现它跟盲虫还是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谈起仪式和实验, 斯诺能说个没完。当阿芙拉怔然的视线转移到召唤虫上面时, 他还将宝贵的瓶子展示得清清楚楚:“它的腹部有一处黑线,虽然是典型盲虫的象征,但后来我们发现可能是因为古籍记载的当初魔素环境与现在不同,导致产出的召唤虫产生了异变。”
“本来以为是盲虫, 但盲虫的生长期至少需要半个月, 那只特殊的召唤虫成熟期只有半天的寿命, 随后会很快死亡,所以我们产生了疑惑……巴拉巴拉巴拉。”
直到再无话可以介绍后, 这位研究员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嘴。
阿芙拉细细端详那只生命气息微弱的召唤虫。
这种泯灭已久的小型仪式兽能够在空间乱流中捕捉物品,显然指骨耗尽了这只本来活不长的小生物的生命力, 它憔悴得像在风雨中摇晃的烛火, 连抬起前肢的力气也没有, 无力耷拉着五根细长的触角,状态可怜。
来不及想更多,注意力再次移到了指骨上。
这骨头很宝贵。
念头一旦升起便透出隐隐的渴望和恐惧,阿芙拉难以忽略这种想法。本能超越了理智,以至于激活了惊人的洞察力。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预感:好像有一个连接了未知的纽扣寄寓其上,只要掌控住,就能抵达遥远的彼端。
直觉在咆哮、在渴求、在向往着这小小的白骨,全身的没一处似乎都在焦躁不安惦记着,看得越久,这种渴望便越发强烈。
“这个是试验品吗?”
“我打算提取一些标本,看看内里的魔素和原力的成分。它太美了,看起来像是荒古时代的东西。如果能够研究出具体的东西,说不定能够改变血祭仪式现有的状况……?”
无人回应,斯诺后知后觉看过去——阿芙拉正凝视着指骨,像是入了神。这孩子很少展现出这样的神态,在阿芙拉过来之前直觉就告诉他,这或许对阿芙拉很重要。现在似乎果然如此。
斯诺收敛了笑容,不舍看了眼瓶内光滑美丽的指骨。
血祭仪式这种小众研究基本没有太多的运转经费,也就维持基本的各项开支。如果将重心转向这神秘的指骨,或许会获得研究经费和开启血祭仪式的新未来。
但阿芙拉需要。
他沉吟了一下,将那瓶装有指骨的瓶子往妹妹手里一塞:“拿去吧。”
对上了阿芙拉惊讶的视线,青年从热忱的状态脱离出来,看起来反而像是摆脱了方才的狂热。他耸肩:“本来就是想找有用的东西给你。这很重要?仪式虫生长周期很慢,我尽力多养一些,以后说不定还会找到。别这么看……如果能帮到你,这点东西算不了什么。”
摸了摸妹妹柔软的黑发,研究员这一刻像极了成熟的兄长:“只是根骨头而已,你哥哥在研究方面可是个天才,不需要这些运气淘出来的研究品。”
声音和语气非常爽朗大方,就是眼里没掩盖住肉痛和遗憾。就像小时候他把那些小物品让给妹妹时的表情一样,倔强和逞强都写在了兄妹的骨子里。
不过是一根骨头,他满不在乎。
阿芙拉低头瞥了眼指骨,说:“好。”
斯诺笑了笑:“回去吃饭吧。”
夜晚,阿芙拉回到天空庭院。
在寂静无人的内室中,迎着皎洁的月色,观摩着瓶中的指骨。在如霜的月色下,这截银白色的骨头流转着光华,一道乳白色的光晕氤氲其上,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动静。
距离最后的海选赛只剩下半个月,她本应该利用这段时间练习冥想来磨练精神力和原力。
但窗前的月光下,注视着白骨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一股没有来由的困意汹涌席卷。朦胧中只瞥见笼罩在指骨上的淡淡荧光。
阿芙拉罕见地睡了过去。
夜空无尽,寒光烁烁的繁星悬挂在暗沉的夜幕之上,再往其上注视,能瞥见浩瀚无垠的星河。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荒山野地,与苍茫的原始森林。白骨之森的树与之相比显得异常渺小,这些大树似乎在朝着天空生长,撑开的树冠使它们更像擎天巨伞,高耸入云,遮天蔽日。
巨大的树根盘踞错节地扎驻进荒土,隆在外面的部分狰狞犹如虬龙。一头不知名的尖头利爪的有翼兽尖啸着飞驰而过,那如同星钢般锋利的翅膀掠过树冠,擦掉一片粗重的树干。这翼兽不在任何一本图鉴之中,但毫无疑问是一头恐怖惊人的存在。
远远的,一座黑色的巨山耸立在浮浮沉沉的黑雾之后,笼罩着黑暗与寒冷。这里是混沌之地,是磨灭之初,是苍凉的宙,也是沧桑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