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1 / 2)
这一头狼的惊动不小。
听永娘说,裴照迟迟等不到我们回来,于是当机立断进去搜林,天快黑的时候才搜林子的羽林卫才发现我和李承鄞。裴照想分开我们两个,却发现我和李承鄞的手紧紧的握着,他使劲拽了半天才拽开。
陛下怀疑是有人故意把狼放进林子里头的,所以派人彻查,查了好一通也没什么结果。
我和李承鄞双双病了一场,我不知道他病的重不重,不过听说一直昏迷着,赵瑟瑟还哭了好几次。
那天以后,我就经常做噩梦,梦里总有一头恶狼追着我跑,每次我都会在它扑向我的时候尖叫着惊醒。
我一定是被吓得狠了。
安神的汤药我破天荒的没有犹豫,听话的一碗一碗喝下去,毕竟总做噩梦我也实在是扛不住。
我好了之后又过了好几天,才听说李承鄞身体见好。他没受什么伤,太医说他是惊悸过度才会昏迷。
也是,活生生割断一头狼的喉咙,任谁都得吓个半死。
不过不管怎么说,李承鄞都救了我一命,我在永娘的催促下,还是听话的去看了他。
我用了人参鹿茸还有各种补药,炖了一锅十全大补汤给李承鄞送了过去。
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苍白的。
中原的男子,果然体弱。
“李承鄞,谢谢你救了我。”永娘出去后,我小声的说。
李承鄞看着我,嘴角微微扬起,“若是连我的太子妃都护不住,我这太子说出去不让人笑话。”
“哦。”我小声嘀咕。
“可是你怎么昏了那么久,赵良娣都哭了好几回。”
李承鄞没什么表情,只是十分认真的看着我,
“那你哭了吗?”
我心虚的看着他。
我是哭过的。
在他倒在我怀里,不声不响的时候,我真的被吓到了,我的眼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我……有。”我小声的说。
李承鄞忽然笑了,一双眼睛明亮的堪比天上的月牙儿。永宁说的对,他笑起来真好看啊。
“我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做噩梦。”他声音有点哑,“梦见我被狼群追着跑,有一匹狼咬住我的腿,撕下了我好大一块肉。我很疼,很怕,但是还是爬起来,用弓弦活生生勒死了它。”
我忽然想起李承鄞腿上那片面目狰狞的疤。
“那你的腿……”
李承鄞看了看自己的腿,“裴照说,是我在西洲的时候被狼咬的。”他顿了顿,“可是我不信。”
“我不记得我在西洲被狼咬过,但这疤,确实是从西洲回来之后才有的,所以,”李承鄞直直的看着我,“我肯定是忘了什么。”
“忘了?”我重复着他的话,忽然想起晕倒前眼前出现的那个画面,那匹狼,那群人,那个少年。
“裴照说,我脑袋受过伤,也不记得很多事了。”我看着李承鄞,“可是我也不信。”
“我出去玩的时候看过大夫,他们说我脑袋没事的。”
李承鄞的目光渐渐严肃起来,他起身离我更近些,低声道,
“所以,我们都缺了一点记忆?”
这我倒真没想过。
李承鄞靠回去,“我杀了那匹狼的时候,身上没受伤,我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不可能被一头狼吓成这样。只是我当时仿佛中邪了一般,浑身无力,往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不停地做那个噩梦。”
“那个梦太真实,真实的我都能从梦中被痛醒。”李承鄞摸着自己的腿,“我一定杀过那样一头狼。”
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猜测的感觉。
“所以呢?忘了的东西还能想起来吗?”我傻傻的问他。
李承鄞笑了,“我要是想,总会找回来的。”
好一副自大的模样。
我撇撇嘴,把碗端了过去,“给你,为了感谢你救我,我特意给你做的,里头好多补药呢。”
李承鄞挑着嘴角,痞笑,“你做的?你不会下毒了吧。”
嘿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我把碗往旁边凳子上一放,“你爱喝不喝!”
“你都来上京两年了这脾气怎么还这么冲?”李承鄞一脸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拿过碗,用勺子搅了搅,然后一口气喝了下去。
各种补药混在一起味道一定不咋地,李承鄞喝完,眉毛都皱成一团了。
“你确定你没下毒?还是你瞎放了别的什么东西?”李承鄞苦着一张脸,嘴角下拉,再也扬不起来了。
我看他这样儿我就开心,“没什么,就是把太奶奶前些日子给我的补药都扔进去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你死了我就成你们中原人说的寡妇了不是?我可不想改嫁。”
寡妇和改嫁两个字出口,李承鄞脸色猛的阴沉下来,眼睛里窜出两团怒火,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哼了一声,“说什么,你还是老老实实歇着吧,我走了!”
可能是那十几种补药后劲儿太大,当天晚上李承鄞就鼻血流个不停,怎么止都止不住,导致第二天我看见他怒气冲冲来找我算账的时候,鼻子都是红红的。
他冲进来,一如既往的没好气,只不过这一次也许是鼻血流多了,他吼得有些有气无力,
“喂!你谋杀亲夫啊!”
我端着粥碗,看着李承鄞鼻子里堵着布帛,脑门上贴着纱布,当场笑的一下又一下捶这地面,捂着肚子起不来了。
然后我就遭到了李承鄞这个小心眼儿的报复。
他一连三天都到我房里来睡,每天晚上吆五喝六的,恨得阿渡几次想拔了刀切了他的舌头。
我们还是睡在一张床上,每次我都被他挤在最里头,翻身不是转头也不是,难受死了。
第三天,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漫天的火光和鲜血,周围全是男人的嘶吼和乒乒乓乓的声音,我被人追着,拼命的往前跑。然后我被人抓住了,他使劲拖着我把我往回拽。
我大喊,拼命的拍打他,浑身如同一条濒死的鱼一样不停的挣扎。
“救命!救命啊!”我拼命地喊,我喊阿渡,喊阿爹,喊阿娘,喊阿翁,最后,我听见我自己使劲的喊了一声,
“顾小五——!”
我猛的从梦中惊醒,然后炸毛一般跳了起来,捂着脑袋不停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