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1 / 2）

我喜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

细雨中的日光 春天的冷

——张定浩《我喜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

周五晚上聚会前的下午，我把脚歪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医院门口的一个台阶上的瓷砖裂了，踩上去的时候没站稳就摔倒了。

站起来的时候左脚痛的厉害，还好就在医院门口，捏着病历本扭头挂了个外科的号。

王鸣给我打电话问我在不在家要不要去接我的时候，我正在要给他打电话推掉晚上的聚餐。王鸣听说我还在医院，就说要来接我回家。可他们同学之间久未见面，因我一时疏忽大意而错过聚会，我实在不忍。

婉拒了王鸣的善意后，便打了车回去。到小区的时候又下起了雨。小时候学过一个句子叫"春雨贵如油"，古人留下来的各种人生哲理和警句俗语大多在今时还如雷贯耳，只是这句话在南方从来不应景。南方从来不吝惜一丝春雨，绵绵细雨一下就是一整年。

拖着行动不便的身躯进了家门就听见手机在响。不认识的号码。把手机放在玄关边直接进了浴室。医生说睡前记得贴膏药。

休息前上了QQ，处理了一下杂志社的事务。今天联系我的编辑网名叫一句话，听说是刚进社的实习生。

正要睡的时候听到手机又响了。蹦哒到玄关那里一看，同一个号码打了8遍了。

喂，你好。

我是陈茂扬。经过电流转换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同。

我听王鸣说你脚崴了。我这里有一些挺好的膏药，之前朋友送的。

不用了，我已经买好了。

我。

他开口说了一个字，又住了声。

电话里只有雨声和他的呼吸声。

谢谢。那我先挂了。

我……我在你楼下。

正当我要挂的时候，他突然回复。声音短促。

只是我脑子似乎临睡前很不清醒，一时竟忘了作何回复。若是用什么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如雷声轰轰来形容也太夸张了，只是那一瞬间的我仿佛被丢弃在异时空，被人用简单的一句话推回到了中学时代无数辰星满布的夜晚。

你家是几号？

402。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脱口而出。

门铃响了。

他站在门口。

他那固执地永远在翘起的头发被雨浸润，倒下。右手紧攥着一个塑料袋，略显局促得微微晃动。

是的，局促，尴尬，或许成为了形容我们如今每次相见时氛围最好的词。不知他每次心情如何，上一次的偶遇让我明白了。面对他，我除了不知所措的局促还有胸腔内忍不住的愤怒和时刻徘徊在嘴边的刻薄。

他把塑料袋解开，里面放的东西拿出来。又将塑料袋外翻过来，湿漉漉的一面翻到内侧，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裤子口袋里。

膏药。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

我能进去坐坐吗？他手把着门框，似乎怕我接了东西后马上就把门关上。说话的时候带着一如我记忆中的爽朗笑容。

我侧了侧身让他进来。

我正在犹豫是一如既往地一蹦一跳得走回房间还是忍着疼痛轻轻用左脚助力像个双脚走路的正常人一般。一个干燥温暖的身体突然靠近了我，他把我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扶着我走了进去。

这样的场景让我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不同的是那时他是受伤的那个人。或许就是这样，我们之前无数的转折点都以各种伤痕、磕碰相伴，像是我们后来那段死去的感情路上的一座座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