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1 / 2）

帕斯捷尔纳克说过：“二月，足够用墨水来痛哭。”

窗外有些小雨。

老天先用雨水痛哭了一场。

对门大姐砰的一下关上了门。本来我还在想要不要睁眼看一下闹钟，这下突然也没有睡意了。

起床给自己煎了个蛋，前天和王鸣他们聚会打包回来的菜随便热了一下，配面条吃了。嗯，还不算亏待自己吧。

下午和拖了很久才答应见面的人谈事情，在小区门口的饮品店。

太阳从南边的窗户照进阳台，我知道我应该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雨开始变大了。真不是出门的好天气。

来对接的人叫什么浩。说了些关于三月底杂志社组织出国游的事情。杂志社策划一批签约作者一块去法国，然后写些游记结集出版。这事本来是该我的编辑赵珊珊来和我对接的，可她上个月休产假去了。最近杂志社把她手下的作者分流给了其他编辑。也有一些和我差不多的小作者，没那么多固定粉丝，也不是笔耕不辍的劳模，没有编辑想要，就还挂在赵珊珊名下，有什么事情了就让其他编辑顺便捎带一下。诶，不过真没什么好说的。公费旅游听起来很爽，但少了应该属于旅游的那份自由自在。

我盯着陈浩还是刘浩衬衣口袋上的水笔痕迹发呆。在想什么姿势能拿着笔画在胸前的衬衣上。是不是转笔转飞了？也不知道画上去多久了，还能不能洗的掉。前天和王鸣他们聚餐夹菜的时候把糖醋里脊给掉到袖子上了，当时没管，回来后洗了好久。不知王鸣和刘雨峰他俩回去有没有被女友骂。记得小时候最讨厌我爸出去喝酒，回来肯定得跟我妈吵架。

你傻啊，别人让你喝你就喝。也不看看自己的酒量。就这你还敢自己骑车回来，死外边都不知道是谁家的。我妈不知道，男人的酒席上，兀自喝的最猛的都是不会喝的。会喝的反而矜持，就等着别人来劝酒，几杯放倒一个人，享受胜者的荣耀。不会喝酒的到了酒席，越是拉着人喝，不喝不是朋友。

跟刘浩聊完，又回到的了出租屋。对，他叫刘浩。最后拉着我加了个微信，说以后好沟通。但其实不知道下一次再来沟通的又会是哪个编辑。

刚走到楼下，王鸣打过来了个电话。陈茂扬回来了。许久不听到这个名字，脑子还空白了一下才和记忆里的人对上号。

陈茂扬打电话说想聚一拨，你去吗。

王鸣一个一米八的大汉，突然讲话就有些扭捏和小心翼翼了。

去吧，都去吗？

啊，对。那我们定好日期我再通知你吧。

好。

也不怪王鸣打电话谨慎的语气。当时中学所有人都知道我和陈茂扬关系好，却不知道为什么高三前我们突然不说话了。中学毕业后这么多年，也没再有过联系。

他们不知道，陈茂扬也不知道。

回到出租屋后打开电脑。对着昨天已经写了一千多字的文稿突然没有了思绪。明明昨天还有很多想法的。唉，早知道昨天就一下子写完了。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文档叉掉。从网盘里随便找了个电影看。

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电影也没看下去，就这样一个下午又过去了。

晚上快该吃晚饭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王鸣把陈茂扬拉群里了。一群人在哪里研究究竟什么时候聚餐比较合适。工作后再不和中学一样，每周大家都有空，随便一约就好了。周三？不行，第二天我老婆孕检，我得陪她，头天晚上不能回去太晚。五好家庭煮夫张廷宇。周五？我有约啦！群里唯一一个女生肖慧抗议。周六？大姐，周六情人节。王鸣顺便嘲笑了一下在相亲路上勇往直前的肖慧女士。那这周日呢？下周一出差，周日晚上的飞机。几个人合计来合计去才把最终的日子定下来。

这种事情我一贯是不参与的。作为一个无正当行业的半职业游民，这时候说什么都会遭来围攻。

又仔细翻了翻前面的记录，我才发现陈茂扬自进群后也一直没说话。点开群成员，看了一下他的微信头像。一只橘猫，不知道是网上盗的图，还是自己养的。手一滑突然按到了添加到通讯录，跳到了验证申请的页面。吓得我赶紧点了返回键。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聊天。怎么称呼，怎么开场。

陈茂扬，我是钟亦航。陈茂扬，我是亦航。茂扬，我是钟亦航。茂扬，我是亦航。

会不会显得太亲密，会不会显得太陌生。

在吗？听说你回来了啊。好久不见啊。

是不是太没话找话。

算了吧，算了吧。

至少在一个群了，至少算是有了联系。

七年了，从2007年6月4号下午3点半的最后一次班会，到2014年2月8号晚上6点5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