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街其二（2 / 2）
“行，我就告诉你一声。挂了啊。”
“嗯。”
电话那头挂断了，沃里克把手机扔回床上，去水池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自己显得颓废透了，头发乱糟糟的搭在肩上，胡茬也没清理。
他把自己整顿好了，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八点，外面刚黑没一会儿。
他推开房门走到店里，坐到了那把老爷椅上，从地上捡起本书看了起来。
店里的光线昏暗的不行，只有沃里克旁边的台灯开着。
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沃里克知道黑街的夜晚又开始了。
正当他准备和往常一样打发一夜时，店门上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沃里克条件反射的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沃里克抬起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人。
那是个人类小孩，值得注意的是，他身上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那味道如体香般由内而外散发，刺激着沃里克的鼻子。
两人对上了视线，不，大概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他，可是沃里克还是感觉不太自在，他又开口：“有什么需要吗？”
“不...我就是随意逛逛。”
“这样啊。”
空气中有一丝丝尴尬，沃里克不再搭话，于是又拿起了书。
小孩在店内看的起劲，沃里克感觉屋内的血腥味又浓重了许多，他一抬眼，就看到小孩的身体里有什么在游走，在他身上不断留下黑色的痕迹。
看来不是普通的人类。
沃里克来了兴趣，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小孩，想找点什么事跟他搭话。
这时，他看到了小孩的校服。
他记得前些日子也有个穿同样校服的人来店里买了东西。
“你是临川中学的学生吧？”沃里克问。
小孩有点惊讶，他身上的黑色痕迹又开始出现了：“是的。”
“果然是啊。”幸好自己没看错，“虽然这样问很冒昧——你们学校有什么怪事发生吗？”
“什么？”男孩的表情带着一丝茫然。
沃里克觉得有点不自在，于是站起来往他那边走了几步，想要更仔细的看清小孩的表情：“就是稍微觉得不太对的事情。”
只见男孩后退了一步，思索一番回答道：“不太清楚。”
“这样啊。”沃里克说，他不太自在的解释，“抱歉，问的太突兀了。是这样啊，前几天你们学校有一个学生来到我这里，买个东西。我这几天想来想去，觉得把那东西卖给他实在是不太妥当，所以准备收回来。那之后他也没再回来，所以我想同校的人或许知道什么。”
他根本不在乎那人买了什么，他只想找个话题跟小孩搭上话，他想看看小孩脸上的表情，和他身体里那个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怎么了吗？”小孩问。
那东西可能会杀死人——沃里克在心中回答。
可是转念一想，死人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也快要死了。
“没有什么，就是说，学习这种事还是要靠自己努力啊。”
沃里克说着又坐回了椅子上。
他一时间有点颓丧，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跟这个小孩说话了。
他有些焦躁的点了一根烟。
又是一阵沉默，沃里克最讨厌沉默了。
那孩子一定觉得自己很奇怪吧。
烟抽了一半，在沃里克忍不下去了此时的沉默，正打算开口时，小孩先一步开口了。
“我也许能帮你找找那个人。”
沃里克愣了愣。
他没想到小孩会这么说。
登时，沃里克内心涌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笑了笑，违心的说：“不用了，看他自己决定吧。”
门关上了，屋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黑街的大多数店都是在早晨天亮的时候才关门，但是沃里克经营的这家杂货铺经常没有人光顾，半夜两三点的时候，他就关门了。
杜兰德发信息说叫他一起参加欢迎会，沃里克拒绝了。
他向来不喜欢参加这种人多的聚会，以前是，现在更是了。
锁好店门，沃里克看了一眼沿街的景象，三三两两的人群还在游荡，其中有人类也有妖怪。
那些人类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成为了谁的猎物，还在享受着酒精带来的安逸。
沃里克一出门就闻到了街上弥漫的血腥味。
不知道是谁这么不识趣，竟然在杜兰德回来的这天杀人，搞得味道这么大，如果杜兰德知道了肯定把那人大卸八块。
他迈着拖沓的步伐在街上走着，晃荡着来到了南江的店前。
他敲了敲门，门自己就打开了。
沃里克走进去，这里是一间殡仪馆，屋内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白色花圈，还横躺着一个棺材，里面安放着一具化好妆容的尸体。
线香的味道充斥着这间屋子，沃里克吸了吸鼻子。
“南江？”
“怎么？”
南江的声音从屋后传来，沃里克掀开吧台后面的黑色帘子。
里面的空间意外的宽阔，像是停尸房，一具具棺材整齐地摆放在墙壁中。
南江站在屋子中间一张床边，那张床上躺着个死相惨不忍睹的男人。
“你在干什么呢？”
“整理仪容。”
沃里克看了一眼那男人，觉得他这死相在怎么整理也就这样了。
“死都死了，还费什么事。”
“话不能这么说，正是因为死了才需要费心。”南江停下手上的动作，“费心巴力的活了一辈子，在最终结彩的时候总得体面一些。”
“我死了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把这些东西往我脸上招呼。”沃里克摸了一下男人的脸，一手的白｜粉从他脸上掉了下来。
“放心，你死的时候不一定能留这么全的尸。”
本来是打趣的话，沃里克听在心里却不是滋味。
“我不也是费心巴力活了一辈子。”沃里克点了根烟。
白色的烟雾升起来，沃里克用力吸了一口，觉得心里有点苦闷。
“人生总是不那么公平的。”南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一个烟灰缸，“你来找我干什么啊，有这闲工夫能把你卖出去的那堆东西收回来吗。”
沃里克又用力吸了一口烟，他一想起那些事心里就烦。
“我今天见到个小孩。”他说。
“什么小孩？”
“一个挺特别的小孩。”
“挺特别的小孩。”南江一笑，重复他说的话，品味着其中的意思。
“是人类，又有点不一样。”
“人类？”
南江一愣。
沃里克摆了摆手：“先别管这些。我就想知道，就是...”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问这问题还真是有点奇怪。
南江知道了他想要问什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有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