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瓶其三(1 / 2)
那之后好几天杜兰德都没有跟尚阳说话,每次打照面都是冷着一张脸,连视线都不曾接触。
尚阳自知理亏,见杜兰德这样的态度,从心底涌上了深深的自责。可这几天尚阳一直找不到机会跟杜兰德道歉,尚阳觉得就算现在他跟杜兰德道歉,他也不一定会听进去。
杜兰德就是这样一个人,平常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心里藏了不少事,件件都是炸药,一碰就炸。
眼看就要过年了,黑街没有年味,今年的对联杜兰德也没有写,因为出了这样一件事,小城堡的气压低到了极限,家里也没有什么过年的氛围。
沃里克向来是不掺和杜兰德之间的矛盾的,这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约定,无论谁跟谁吵架,另一个人都不要插手。
可是这十年来几乎只有杜兰德跟沃里克吵架的份。
尚阳觉得过年就这么愁也不是回事,想着今天怎么也得找到机会跟杜兰德好好道个歉,毕竟这件事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
天还没黑尚阳就睁开了眼睛,盯着彩绘的房顶发呆。
沃里克迷迷糊糊间搂住了尚阳的脖子,往回收了收。尚阳稍微侧了子,看向地上的棺材。
杜兰德平常都睡在棺材里,在阴天下雨的时候会三个人挤在床上,如果是大晴天,尚阳就会跟杜兰德挤在棺材里,留沃里克一个人睡床。
今天的太阳就很大,是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可是杜兰德没有邀请尚阳一起睡。
“想什么呢?”
沃里克在他身后低低的说。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刚睡醒的困倦,听起来有些沙哑。
尚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怎么醒这么早?”
“这几天我睡的都浅,一有动静我就醒了。”沃里克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盖住尚阳的脸,把被脚塞了塞。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凑近埋在被子里尚阳的耳朵,悄声说:“杜兰德肯定也醒了。”
尚阳有点惊讶,意味深长的看向棺材。
明明已经醒了,却没有出来,他肯定也知道了尚阳的动作,知道尚阳也醒了,说不定还能感受到尚阳的视线。
尚阳突然有点别扭,扭过头,把脸埋在沃里克的胸口。
“醒就醒呗。”
他听到头顶上沃里克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用力把他搂的更紧了些。
没过一会儿,尚阳听到棺材打开的声音,接着,就是脚面踩踏地毯的细微声响。
床稍稍下陷,身后有人在接近,向他这边探了探身,又迅速的离开了。
直到听见关门的声响,尚阳才从沃里克的胸口抬起头,盯着那扇被关上的门,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的昏暗的夜灯。
“你不是想跟他道歉吗?”沃里克问。
“我还没准备好。”尚阳说。
他其实真的是个很别扭的人,也是个善于逃避的人。
在他的前十七八年人生中,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敞开心扉的经历;在之后遇到沃里克和杜兰德的十年间,这种经历也少之又少,因为三人都没有窥探他人内心的习惯,他们彼此知道什么是适当的距离,知道什么是距离下的亲密无间。
可是尚阳觉得他自己打破了这维持十年的距离。
他想要去窥探杜兰德的过去。
以不正当的方式。
他后十年的经历告诉他,一定要为这种行为道歉,那是不对的;而他前十七八年的经历又告诉他,别去面对,只要回避掉就好了。
尚阳时常觉得成为吸血鬼之后,自己的身体里仿佛又多出了一个人,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人,有时候尚阳就会因为这两个自己的争执而不知所措。
洗漱的时候,杜兰德在里间洗澡,尚阳拿着牙刷慢吞吞的刷着牙。
他已经杵在这里十来分钟了,几乎每颗牙都刷了不下十遍,内侧十遍外侧十遍。
当他觉得自己的牙龈终于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他听到了杜兰德从浴缸里站起来的声音。
尚阳赶紧喝了一口水,把嘴里的牙膏沫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