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之时(一)(1 / 2)
哄着那几个小东西睡觉后,郑夕自己不困,悄悄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坐了一宿。
他看着太阳缓缓升起,冲破清晨封锁的雾,沿着墙根最后爬到了门框。
他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知道一时半会等不到。
天亮了,医院打电话过来,他接了电话,医院那边小心翼翼地问他今天来不来上班,担心他昨天出了事。
郑夕才反应过来是昨天发生的一切,应了声“好的”,垂下手摁了关机键。
他笑了笑,将窗帘轻轻拉上,下床披了衣服,似乎等待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以前高中大家去读沈从文的《边城》,老师问他们翠翠能不能等到她喜欢的人,大多数说不可能。
他记得班上学霸推着眼镜,理性的同时带着些许骄傲:“因为这辈子太长,多少耐心在等待中消磨殆尽。等待是卑微懦弱的试探,等待是遥遥无期的奢望,等待是自我感动的盛宴。山长水阔,等一个不问归期的人不值得。”
因为时间太宝贵,所以不值得。
郑夕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对着门对自己说:“我能等的。”
林树子被他弄醒了,探出头揉了揉眼睛:“医生~早安。”
郑夕笑了笑:“早安。”
他慢条斯理地出了门,平时不看报纸的他,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下意识买了一份,因为报纸的头条就是水库。
他皱着眉看着标题跟图片,深呼吸了好几下,郑重翻开第二页,细读文字后眉头舒展开了。
地府将昨天的事情进行了包装,连绵的雨让水库不堪重负,本以为会决堤,但可能水压过大,冲出了另一条路,居然跟本市另一条大河连了起来,无人不感叹自然的奇迹,毕竟人类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他收好了报纸,看着公交车驶过一个个站牌,似乎原先这一路上都有风轻烨作陪,他并没仔细去记这些路标。
到了车站郑夕看了一眼表,还好没迟到,便赶紧打卡去到自己科室里。小护士揉着眼睛:“郑医生!早上好。”
他笑了笑:“早上好。”
小护士扁了扁嘴:“我才不好呢!昨天您慌慌张张跑了也联系不上!我们可慌了,还好昨天没给您安排手术……不然到时候谁找主刀医生……”
她碎碎念了好久,郑夕手撑着脸颊笑:“那下次请你吃饭,记得带上你的警察小男友。”
小护士脸一红:“带他干嘛!他就会执勤执勤再执勤!听说昨天水库要决堤泄洪,他们那彻夜都没睡呢……还好水库自己解决了……”
她在那叙述甜蜜的烦恼,例如男朋友太直男怎么办,给她买东西都说不要了,还傻乎乎地去猜……自己口红已经一大把了!
郑夕想起来当初伍慈慈也缠着他要礼物,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这不是有心嘛,不乐意?”
小护士放下手里的病例册:“知道他有心嘛……所以才不舍得多花他的钱……多攒一点钱以后也好嘛,再加上我真的又不擦这些!不过现在他好很多啦。”
聊了一会,郑夕起身去查病房,瞄了瞄那些病人的额头,已经没有那个树枝标记了。
他心安了很多,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来时候,椅子下有一只优雅的黑猫,以及一只水汪汪大眼睛的白猫,正拿尾巴尖勾着他的脚踝。
郑夕轻轻蹭了蹭:“怎么出来了?”
黑猫黑无常喵了一声:“我们这个片区刚收编结束,来您这休息一下。”
郑夕在那折纸盒子,从抽屉里摸了一大把猫粮:“那还挺不容易的,多吃点,别饿着。”
他刚放下去,白猫白无常就挤走黑无常,一个人守住了纸食盆:“说起来轻烨大人呢?还没回来吗?”
黑无常给了他一爪:“想什么呢,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要是这事棘手……没个三五年下不来的!”
白无常吃了两口,很是委屈:“我这不是在担心轻烨大人嘛,他伤这么重……”
两只猫喵呜喵呜了一会,郑夕托腮:“我倒是忘了这时差。”
黑无常决定不跟白无常吵:“不过一般您放心啦,他两个大哥都这么厉害,肯定没事的。”
郑夕笑了笑:“肯定的,我知道。”
熬到下班,郑夕看着外面亮起的灯,想了半天。小护士路过看到他:“郑医生,你还不下班吗?”
郑夕才反应过来,在那收拾东西:“谢谢提醒,你早点回去吧。”
他不想坐公交,就慢慢走。天一旦冷了下来,晚上就暗得快。树影婆娑,偶尔有一两声清脆的鸟啼。
他站住了脚,竖起耳朵去听。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分不出来不同鸟的叫声。
那……要是哪天风轻烨回来,自己认得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