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未至意(1 / 2)
天下人对此次暴、乱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是的, 那就是此次事件的起因必有幕后黑手。
而这个幕后黑手,天下人环顾了一圈, 侥幸脱身的儒生们一致把矛头指向西海李文君。
对此, 西海全体军民表示,人在家中坐, 锅从天上来。
我们的李将军整日照顾我们就够忙碌了,哪有闲暇和精力参与齐地之事, 不知是幸或不幸,经过此事,西海对李文君女儿身的非议少了,西海继将士抗旨不尊后, 西海百姓再次让天下人开了眼界。
西海百姓众志诚诚, 军民一心,数十万军民上书担保此事和李将军无关, 直言若有无端污蔑, 恶语中伤, 血口喷人诽谤我们的将军大人,西海行省与其不共戴天, 势不两立, 不死不休。
儒生自诩傲骨不屈, 岂会屈服西海军民的彪悍, 他们对外一口认定, 就是李文君所为,陷害衍圣公家族与不义,儒生学子不怕,他们背后的家族怕,朝廷怕,李文君的性子难测,握有重权,惹恼西海军民,决非上策,更重要的是,西海是交税大省,商税民税都是大楚数一数二的。
朝廷下了严旨,若有私议此事,污蔑朝廷大员者,杀无赦,其罪诛连,杀了几个不怕死的,压服了天下的悠悠之口。
蜀中李家老祖宗的高瞻远瞩展露了出来,一时间,蜀中李家炙手可热,门庭若市,恍惚又回到了蜀中李家先祖时的盛况,没有人比李太公更清楚兵权的意义,因为蜀中李家就是凭借先祖兵权起家,李文君是女儿身又如何,她一日未出嫁,就是李家的嫡长女,何况现在的世道,朝廷默许女儿进学,这就是放纵的态度,男女平等,势在必行。
李太公捋了捋的稀疏的胡须,心中大为熨帖,老大家的孙女好,不愧是嫡长女,能力和才干,余下的孙儿皆不能及也,这份光彩李家沾定了。
李文君的身份曝光,有着莫大的意义,白居易的诗中不重生男重生女,那是什么,是讽刺,是裙带之光。而今时,有李文君这个美玉在前,万一,自家女儿运气好做出一番功业呢?
况,世人多半向善者,到不了贫苦无食的地步,也不会卖儿卖女,现在的年景比旧年好了太多了,朝廷每年的赋税皆有例定,逢丰收之期,巡察司各地查访,凡有巧立名目,加赋税收者,严惩不怠,这个严惩是真的严惩,时下的官员俸禄为历朝之最,查贪亦苛刻到了极致。
这是贾谨的行事作风,奉忠烈公的话,唯其义,尽仁至。朝廷行义尽仁,若官吏仍不知国恩,那仁义宽宏也就没必要了。
衍圣公的风波也未算完全平息,时朝堂百官是一个人都不信,衍圣公的后人会昏聩到不堪地步,岌岌可危、生死攸关之际,衍公府的掌权者,还有心情贪好渔色。
信不信,又能怎样呢?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上千年盛名,毁于一旦。
百官心余戚戚然之意,对贾谨的心狠手辣,势力之庞大有了更深的领悟,忌惮更甚。
贾谨的确是清白的,说出来有人信吗?事情的确不是贾谨做的,贾谨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孔家发难,即便他要收拾孔家,也只会静等水到渠成。
但贾谨百口莫辩,在官员的心中,贾谨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权臣。
毕竟天下就你贾慎之和仁孝太子势力深不可测,仁孝太子仁义无双,肯定做不出这种事,何况,你外家之妇又是你嫡亲的姑母,为长辈报仇,更是情理之中了。
贾谨意味不明的一声浅笑,是与否又能如何,他这一生也从未淘规滔距过,这名头,他背下又如何?
姜卫施施然饮了一樽美酒,怡然自得的欣赏百姓的暴、乱,黑衣人低声道:“主子,那小娘子已带到,梳洗妥当了,可是要送过来。”
姜卫摇了摇头,反问道:“为何要送来?”
黑衣人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属下见那小娘子研姿艳质,柳腰花态,属下以为主子是。”
姜卫笑了笑,道:“不必了。”
黑衣人道:“是,主子可是见过她,嫌她貌丑。”
姜卫冷笑,缓缓道:“我嫌脏,民脂民膏,踩着饥苦贫民血肉养出来的东西,太脏了!”
黑衣人神色一凛,垂首敛声屏气应了,姜卫歪了歪头,冷笑道:“遮了她的脸,让她见见愤怒的百姓,睁开眼看看生养她的罪孽。”
姜卫用锦帕擦了擦手,淡淡的问:“毁坏师父祖坟的人,都死光了吗?”
黑衣人自怀中取出册子,双手奉上,口中道:“主谋之人,受驱使挑唆之人,尽数格杀。”
姜卫未接那册子,看着窗外,沉默不语,黑衣人安静不过片刻,又忍不住,问道:“表哥,您这是何苦呢?林姑娘是贾慎之的妻子,人家都是孩子娘了,您惦记林姑娘不大好吗?”
姜卫“啧”了声,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斥责道:“少看点莫名其妙的话本,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一女子杀尽天下人,那等人,骂为竖子都是抬举,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惦记小师妹了。”
黑衣人默默抬起头,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姜卫敲他一记,白玉无暇的俊脸上,满是无奈,顿了顿,方道;“倾慕一个人就要是非不分吗?如果小师妹做错了,我也要带着手下人,陪小师妹白白送死吗?”
黑衣人歪了歪头,不确定道:“应该不会吧,表哥好像还没这么昏庸。”
姜卫挑了挑眉,怒瞪了他一眼,心道臭小子,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像你哥这般英明神武的主子,带你们从京城全身而退,还看不出老子的睿智吗?
懒得搭理没良心的兔崽子,姜卫不耐烦的道:“日后你就会懂了,做某些事,不是因为一个人,而是因为这些事值得去做。”
黑衣人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若干年后,在异国他乡回大楚京城的路上,同归相伴的是商贾之流,商贾带着厚重的商物自外域回归中原贩卖,一路上,商贾队伍络绎不绝,熙熙攘攘。
路过的村庄,随处可见门前晒太阳的老叟老妇,玩耍的小童,男女皆有,丰收之时,壮年人背锄而归,脸上挂着满意的笑,见到陌生人经过,询问风俗,未语开口三分笑,豪气的施舍水粮。
他恍然想起,原来这就是表哥预见的大同吗?因为表哥认为林姑娘和贾慎之做的事是对的,才会不择手段的暗中协助。
自迎春嫁人,探春远嫁,贾母仙逝,惜春常居于东府,照看子侄,却偶有避世之语,韩如意竭力宽慰,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才打消了惜春的念头。
惜春更是执拗的为贾母守了三年,待出了孝,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踏破了宁府的门槛,尤氏和韩如意千挑万选,挑出了几户人家,惜春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生生把人急死。
又过了两年,惜春方开口允嫁,贾府的姑娘自然是不愁嫁的,惜春却私下对韩如意道:“高门候府,规矩繁琐,找个清净的人家。”
韩如意深知人情冷暖,劝道:“四姑姑,结亲为两姓之好,互为倚仗,如今咱们府里已是鼎盛时,自是无须锦上添花的,选中门第相仿的人家,只是为了不让姑姑嫁过去受委屈,那戏曲里,只会说才子佳人,图个热闹,哪里会说嫁人之后的忧苦。”
迎春黛玉凤姐等争相来劝,惜春却拿定了主意,不肯松口,众人一叹,随了惜春。
在求亲的人家中选定了新的探花,既是探花,品貌自是好的,前朝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后落败了。
阮探花家中唯有一老母,年方弱冠,年龄上与惜春倒也相配,惜春选定人家时,黛玉韩如意等忧心忡忡。
果然一年后,惜春仍未有孕,阮母的脸色不大好看,冷嘲热讽是常有的事,惜春哪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听到类似的话,带着丫鬟或回荣府,或回宁府,住上一段时日,阮姑爷低声下气的来赔不是,次数多了,阮姑爷也倦了,惜春长住荣府,无意间听了外头两句闲话,索性住到了郊外的庄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