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之逝(1 / 2)
蛮夷的求亲石破天惊, 令宗室惶恐不安, 蛮夷向来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 朝廷是不会随便指派人选的,和亲的人选一定会落到宗室头上。
贾谨对和亲之事不置可否, 他不喜欢服软求低的作派,打完了就想抽身, 忠正公的仇谁来报?就算忠正公自个寻死,也是蛮夷兴兵搭的梯子。
贾谨全然不顾内阁的主和之声, 就一个意见,主战, 贾慎之的刚烈再次让天下人开了眼界。
许首辅眼珠转了转, 数封书信飞到北关,孙伯雅之子孙靖文的手中,孙靖文的憋屈劲就别提了,恨不得效秦时孟姜女哭哭长城,哭个晴空飘雪。
古往今来也没见谁像他这么憋屈的, 亲爹是因为贾慎之改元寻死的,贾慎之这个仇人还铁了心为自个爹报仇, 首辅大人苦口婆心,凛然大义, 希望他这个苦主出面劝仇人放弃给亲爹报仇。
孙靖文嚎啕大哭, 咬着牙含着泪回了书信, 他必须去, 亲爹已经死了,还要再搭上无辜将士的性命吗?议和是最正确的决定。
孙靖文泪眼婆娑的在贾谨面前一通哭,哭得贾谨一言不发,才送走悲切的孙家子。
贾谨喝了盅茶,探春来了,看着探春期待的小眼神,贾谨眸中闪过一丝不忍,轻轻摇了摇头。
探春眼圈红透,却忍着不肯落下泪来,过了会子方道:“大哥哥,我要和亲。”
贾谨轻叹,摸了摸探春的头发,任她扑在怀中失声痛哭。
世上的事总没有尽如人意的,譬如张衡臣,譬如张家对他的怨恨,怨恨,贾谨心中不知是哭是笑,母亲用生命保住张家,换来的是不解和怨恨,即便清楚母亲的选择,贾谨仍想亲口问问母亲,值吗?
探春和亲之事满朝晔然,宗室悄无声息的念了声佛,心里的大石头悄悄落了地。
小皇帝微有忧色,奈何投靠他的资历尚浅,说不上话,而蛮夷闻听和亲人选,喜气洋洋,上书曰,必不负两国之谊。
贾母老泪纵横,黛玉泪流满面,迎春惜春宝玉,甚至宝钗湘云上门相劝,也未改变探春的决定,她执意和亲,立誓不改。
探春和亲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许首辅敬佩探春挺身而出的勇气,亲取封号成义,警告蛮夷不要怠慢大楚贵女。
探春的嫁妆格外丰厚,黛玉恨不得把自个的私库搬空,京城中的人家看在贾谨的面上,添妆也给的格外厚重,特别是宗室有女儿的人家,感激探春的大义,添妆较寻常礼多了十倍亦不止。
远嫁的前一天,探春在黛玉面前欲言又止,黛玉知她心意,正色道:“你放心,大哥哥的话不会变,姨娘和环儿会富贵一生,除不能回府外,一切都是遂心遂意的。”
探春轻叹声,她知道,不能要求太多了,改元不是结束,只是开始,姨娘和环儿的确不适合呆在府里,心计之单纯,容易受人利用,酿成大祸。
离开心远堂,探春想了想,来到宝玉的院子,宝玉正在命人收拾行囊,见探春前来,忙让进来,见她面露询问,宝玉笑道:“三妹妹,我明日送你出京后,就要去远游了。”
探春摇了摇头,轻叹道:“二哥哥,恕我多言,环儿不成器,父亲唯你一子,你这一走?”
宝玉笑了笑,道:“我知道姐妹们愈发看不上我,我文不成,武不就,又不爱着功课上下功夫。”
探春急道:“二哥哥,何出此言?”
宝玉拍了拍探春的肩膀,笑道:“三妹妹,你不要着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如三妹妹志向之高远,而我素无大志,眼中只看得到方寸之地,读书功名富贵,对今日的贾家是不需要的,贾家已是富贵顶级,有大哥哥在,万事无忧。”
探春别过脸,拭泪道:“大哥哥出色,可大哥哥不是父亲的儿子,这亦是事实。”
宝玉长叹声,兄妹两人相顾无言,玉盘之月铺洒在廊檐下,将对立人影拉得很长,树影晃动,头戴簪钗的女子身影随之摇曳,流动的气息中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犹以金桂最为浓烈,炙热而酣甜。
探春的出嫁场面宏大,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送别,礼部诵完小皇帝恩旨,探春俯身而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京城。
高台上的众人哭得痛断肝肠,探春走的义无反顾,一个坚定的女子,就这样走出了贾府的视线。
探春的轿子看不到了,贾母再也忍不住,身子晃了晃,凤姐失声惊呼,忙搀住贾母,高台上瞬时一片忙乱,连忙请太医,送贾母回府。
待贾母身子大安已是凛凛初冬,贾母年事已高,积疴难返,前些时日又因离别伤情,心中郁结,才作下病来。
李院正拍了拍贾谨的肩膀,道:“老夫人的身子,你心里要有个数。”
黛玉走到门口,不想听到此话,只当贾母危急,心中悲痛,身子一歪,软软地瘫在了涟漪身上,涟漪慌的声音都变了,凄厉的唤道:“姑娘。”
屋内贾母迷糊听到,急切的问鸳鸯道:“玉儿,怎么了?”
鸳鸯到屋外瞧了一瞧,正看到李院正笑眯眯的摸着胡子对贾谨道:“十拿九稳。”
紫鹃念了声佛,向鸳鸯眨了眨眼睛,鸳鸯抿嘴一笑,转身对贾母笑道:“给老太太贺喜,大奶奶有喜。”
贾母大喜过望,大笑道:“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