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1 / 2)
世上的人都道沈悦命好,生母早逝, 生父常年在外掌兵, 她却得以在公门候府享尽富贵荣华。
更难得是启元帝后疼爱沈悦入骨,明明姓沈, 偏偏在贾姓子弟中, 博了个头筹,疼她胜过自个的孩子, 真真是没处说理。
沈悦想她的确是如意的,她的运道好, 生母虽早逝,父亲又常年不在身边,大概是怕见了她和哥哥伤心的缘故,相见有限。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曾祖母拿她当宝贝疙瘩, 她在府中横行霸道, 祖父虽不是亲的,但一样拿她当眼珠子, 祖母不大喜欢她, 到底不敢说什么, 她也不在乎,世上哪有人不偏心呢, 何况哥哥养在祖父祖母跟前, 没有受过一分委屈, 这就够了。
沈悦想双亲缘薄, 架不住老爹眼光好, 人选托付的好。
她嘴上嫌弃叔叔,其实喜欢得不得了,还有叔母,天仙一样的林姑姑,拿她当掌上明珠,即便有了贾芷小妹妹,叔父叔母的疼爱一分也不曾少了去,唯恐她受半分委屈,事事以她为先,比自个小六岁的林澈也要退后一步。
沈悦打小到及笄,压根不知烦恼为何物。
及笄后的沈悦有些不同寻常,一贯大大咧咧的举止,也变得淑女起来。
惹得沈安这个寡言的兄长,旁敲侧击,东拉西扯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沈悦明亮亮的眸中,满是欢喜,却不肯吐露半个字。
叔母聪慧非比常人,这一日,悄悄问她是否有心上人。
她笑着和叔母咬耳朵,却没有察觉到叔母忧虑的眼神。
过了三五日,春暖花开,微风和熙,一早起来喜鹊吱吱乱叫,她迈着欢快的步伐去学堂。
听到的却是周夫子请辞的消息。
她疯了一样跑到思闻阁,温润如玉的公子不知踪迹,不顾家下人的阻拦,她策马追到城外。
在十里长亭见到了龙章凤姿的公子,她飞快下马,气喘吁吁,公子只是微笑看着她。
她急切道:“你为何要走?”
身如芝兰玉树的公子,浅浅一笑,犹如朗月如怀。
看着她叹了一声,轻声道:“小沈姑娘,我在贾府是为了等一位故人,故人已传了信,不会再回来了。”
沈悦心乱如麻,贾府也没有什么人不在府内,心中转了一圈,匆匆问道:“是我的姑姑们吗?”
公子摇了摇头,笑意莫名,她的心突突地向下沉,失声问:“不会是我爹吧。”
公子失笑,眉目如画,语气中似有万般惆怅,笑道:“是辈份更高的人,阿悦,你年岁尚小,这些事不是你该问的,日后大了,你就懂了。”
公子挥袖欲走,她抓住衣袖,有些扭捏,又有些伤心的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等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陪你一起等,好吗?”
公子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叔叔平常那样,温声道:“阿悦,你不要看我外表年青,我已经很老了,只是容貌不显罢了,我比你大很多,我并无他意,待你只是视若子侄而已。”
沈悦怔怔的松开月白镶锦的衣袖,公子对她回眸一笑,以不容质疑的态度,离开了京城,离开了她,自此以后,天各一方,再未相见。
待人看不到了,她伏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哭,叔叔急匆匆赶来,她见了叔叔,又是哭得昏天暗地。
她听到叔叔咬牙切齿咒骂了一句,本想问,已是累极了,沉沉睡去。
她大病一场,叔叔来看她,温言道:“丫头,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只是没经历过人生磨难,才会觉得难过,待过三五年,回头来看,此时又算什么呢?”
她靠在叔叔肩上,哭道;“叔叔,我不是自作多情,他对我格外的好,我才会错了意,叔叔,我是不是很丢脸,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我。”
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贾谨脸色铁青,却放软了语气,哄道:“傻丫头,这世上有一等倾慕富贵的狂徒,惯会殷勤小意,都是他的不是,没有你的不是。”
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沈悦慢慢收了泪,她已经是大人了,不能让长辈担忧。
自那以后,沈悦的性子日渐沉稳,昔日活泼的明媚少女已看不到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