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之变(1 / 2)
岁月飞逝, 又是一年寒冬时节, 朝廷的大军和平西王府经过几番试探,各有输赢, 战局呈现僵持的状态。
天寒地冻, 粮草不丰,楚佑急得嘴上起了个大火泡,火烧火燎的,再看一眼大营军士萎靡的气势,楚佑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也不知,兵部和户部是何等酒囊饭袋?前线的大军都快断粮了, 朝廷的军饷愣是看不着影儿。
甭说楚佑急,户部更急,江尚书一肚子火,大早晨堵到许首辅门上, 许首辅冠未束, 衣未整,胡乱套了件氅衣急步奔到大堂来。
江尚书满脸颓败,见到许首辅竟哇得一声哭出来, 哭诉道:“恩师, 朝廷下发的饷银被人劫了。”
许首辅脑中“嗡”的一声,身子晃了下, 勉强扶住松柏梅兰座雕屏风之上, 略缓了缓气, 对江尚书沉声道:“派人彻查此事,当务之急,立刻自户部调派军粮送往江东,军情紧要,延误不得。”
江尚书抹了把泪道:“户部已经没有银子了,仅余数十万两银子,还是官员的年禄。”
许首辅心乱如麻,官员的年俸动不得,动了必定人心大乱,家底厚的不指望这点俸禄,那些清廉官吏们,可就指着这点子年俸买米下锅呢,难道要官吏们饿着肚子尽忠,那尽什么忠,干脆反得了。
许首辅沉了沉心,道:“宗人令呢,兵部呢?内库的银子呢?”
江尚书含着泪道:“自得闻此事后,弟子先到宫里头,一个时辰不见动静,后头高公公打发人出来说,陛下病了,才睡沉,我又到赵丰那厮家,赵府已经乱了,说赵丰吐了几口血,人事不省,我没法子,到仪郡王处,郡王府说仪郡王不在京城。”
许首辅疲惫的坐在椅上,叹了口气道:“押送饷银的是兵部的人,说来,与户部并无大碍,今赵丰躲了,你不能再推诿,和我一块入宫罢。”
江尚书重重叹了口气,东山江家几百年的名声哟,可别落他一人身上砸了,那可真是罪过大矣。
江尚书内监敢挡,一国首辅,内监就不敢拦了,慌不迭的回了高天正,高天正看着寐中的帝王,轻叹声,唤醒了帝王,将话回了。
宫人服侍帝王换了素装,又要细致梳洗,帝王摆手免了,提步到御书房来。
许首辅和楚成帝的君臣情谊非同寻常,简短话语,楚成帝沉下脸,曲指点了点桌案,沉声道:“军粮非军饷,延迟耽误皆无事,军粮晚迟一刻,必生事端,自内库调取所需银两,发往江东。”
江尚书垂首应了,情况紧急,楚成帝发旨,江尚书捧了帝王旨意,自去办理。
许首辅望着帝王青白的脸颊,一丝血色也无,不由道:“陛下,您要保重身子,龙体要紧。 ”
楚成帝颔了颔首,苦笑道:“许公,治国二十余载,今日方觉不易。”
许首辅忙劝了些宽慰帝王之言,方辞了楚成帝,到文华殿来。
时夜幕将散,天际之处,些许白光欲明未明,许首辅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楚成帝的性子极好,善听人劝,与未夺位的阴私手段截然相反,就凭这一点堪堪坐稳皇位,遗憾的是,帝王太平庸了些,若是安稳的年景,倒还显不出无能来,眼下,各地风波不断,暗里,群雄环伺,帝王无能便是祸,或许在夺位之初,就已经种下祸根了。
臣心的浮动在多年前就已然埋了果,贤名誉满天下的仁孝太子,所谓天才,人杰,便是如此了,有珠玉在前,怎会全心全意俯首木渎呢。
从龙之功尽管诱人,但世人心中自有一杆秤,非外力可枉,屈于大势,而非心甘情愿。
仪郡王倒了八辈子霉,什么时候到郊外疗养不好,非得赶在节骨眼上,收到信后,马不停蹄回京,协助户部,调度库银。
才忙完,没等松了口气,太子参奏任职宗室擅自离京,其心可诛。
仪郡王欲哭无泪,跑到帝王面前,哭天抹泪、捶胸顿足一番请罪,总算剖白了自个,落了个和安亲王一样的下场,闭府思过。
仪郡王感激涕零谢了恩,回府头一件事,就是要把献言郊外温泉疗养之人,找出来泄愤,却不想,没等问罪,人已自行了断,仪郡王叹了口气,也只得罢了。
楚佑并大营的军士们勒紧裤腰带,眼巴巴,好歹捱到了朝廷军粮送来之日,方松了口气,楚佑心中忍不住念叨老天保佑。
楚佑却没想到,老天保佑他的不止这一桩事。
平西王死的令人猝手不及,于年节将近,寒冷的冬日,死在了爱妾的肚皮上,俗称马上风也。
一个居心叵测,自认曹孟德第二的枭雄,谋算隐忍了大半辈子,想不到会是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