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无心（1 / 2）

扶嬷嬷在两个时辰后醒来, 皱纹横生的脸颊遮不去的灰败之色, 费力的喘了几口粗重的气息，双目微睁, 试图看清楚贾谨的神情。

扶嬷嬷咳了几声, 贾谨将被褥放平，服侍扶嬷嬷半倚着，扶嬷嬷叹了口气，低声道：“事已至此，也没有辩解的必要，我为亲人用尽了心思，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

扶嬷嬷顿了顿, 缓缓落下两行泪来，轻声道：“可我对姑娘的心，从来都不是假的，事到临头, 有些事也不该瞒着了, 丁氏是我害死的。”

贾谨眼中微有讶意，扶嬷嬷讽刺的一笑，自语道：“报应, 真是报应, 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扶嬷嬷大笑出声, 嘲讽道：“如妃以为改名换姓, 就无人认出她, 哈哈哈，她忘了，我自她年少时就见过她，丁氏的眉眼像极了她的母亲，当年我就觉得奇怪，却想不起丁氏像谁，直到前两天，我见到大哥儿，我才想起来，大哥儿的模样和年少的如妃有五分相似，谁能想到，如妃处心积虑害了仁孝太子满门，又害死了自个的亲生骨血。”

扶嬷嬷放声大笑，狠狠啐了口，厌恶道：“姑娘仁善，拿走贱人们的孩子，还给他们安排了出路，结果又怎么样，亲爹下令害死了自己的女儿，白瞎了姑娘一番苦心。”

贾谨微微失神，他一直以为丁氏是仁孝太子的血脉，但扶嬷嬷的话才是对的，孩童容貌自有天定，莫非丁氏真的是当今和如妃的血脉，而且楚成帝为何要下令害死一个女子？

扶嬷嬷的笑渐渐低了下去，眼前一片模糊，心知大限已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谨儿，你是楚家的血脉，但我也不清楚你是谁的孩子，当年仁孝太子的子嗣被太太救出后，寄养在孝德皇后的故旧家中，宴周江，我要向姑娘请罪去了。”

贾谨眼中微涩，唤道：“嬷嬷。”

扶嬷嬷布满青筋的手，吃力的抬起，旋即垂了下去。

过了许久，一声轻叹，贾谨推开了房门，屋内腐朽的气息，被冷风吹散，空气中传来不知名的花香，天空中玉盘高悬，皓月当空，克制而疏离的光晕环绕其中，夜色沉寂而漫长。

待出了院门，不远处的光亮，柔弱的身影，使贾谨一怔，复而暖意涌上心头，大步向黛玉走去。

走至面前，不顾黛玉挣扎，将黛玉的手拢入袖中。

黛玉垂眸，握住的大手微有一丝凉意，她轻轻的问：“大哥哥，你难过吗？”

贾谨未答反笑道：“几日未见，玉儿竟不敢抬头看我么？”

黛玉不服气的抬起头，撞见含笑的眸子，担忧的心落了地，也不反驳，任由他拉着她慢慢走。

无边的夜色，短短的路途仿佛永远到不了近头，贾谨心中一动，侧头轻笑道：“玉儿，你知道我们成婚的日子吗？”

黛玉的心忽然开始砰砰跳，含嗔带怒的瞪了口无遮拦的人一眼，甩开手，径直向前走。

贾谨急步追上，一把捉住仓皇欲走的人，笑道：“慌什么，玉儿莫不是后悔了。”

黛玉的脸颊脖颈，浮满了红云，垂下头，摆弄自个的衣角，贾谨的心中猝不及防溢满的怜惜，深邃的眸子充满柔情，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贾谨柔声道：“玉儿，我希望我们尽早成婚，真的。”

黛玉骤然听到放肆不羁的蜜语，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转身走了。

贾谨无奈的轻笑，不再逗她，追上害羞的小姑娘，牵着她回到绛紫轩不远处，方停下脚步。

黛玉欲言又止，贾谨捏了下她的手腕，温声道：“放心，一切有我。”

黛玉叹了一声，未再问，待涟漪等跟上来，随众人回了院中，贾谨伫立原地，注视黛玉回了院中，方转身离去。

扶嬷嬷的身后事，办得很隆重，贾谨沈三七亲自送行，给足了体面，荣府的大管家天冬，因早年认了扶嬷嬷为义母，辞去管家之职，送扶嬷嬷灵枢回其家乡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