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腑之言(1 / 2)
待宁家的人走后, 邢夫人记挂着大哥儿巧姐儿, 也回东院去了。
贾母对贾谨笑道:“往常见大太太性子耿直,自有了巧姐儿养了过去, 待巧姐儿疼得和眼珠子似的。”
贾谨点点头道:“大哥儿也常说太太疼他。”
贾母叹了口气道:“牛心左性的, 想是明白过来了,待二丫头也比以往愈发上心,我想着,二丫头到底是你们房的,一应嫁礼事宜,交给大太太,元春入了宫, 二丫头是头一个从家里出嫁的,不如办得隆重些,一者见见老旧故亲,二者也不让人看轻了二丫头, 公中出一份嫁礼, 我出一份,你父亲想必亦得添补。”
贾谨应了道:“二妹妹出嫁是喜事,我和七哥各添一份礼。”
贾母笑道:“我知道你们兄弟的家底, 如此甚好, 迎丫头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前些时日, 尚未对外言明, 有个孙家,沾了点旧亲,是先老夫人的表亲,缠歪了你父亲好些日子。”
贾谨思索片刻道:“晋中人氏,其父任职兵部,早年曾是忠烈麾下,想来是回京起复了。”
贾母点头道:“应是此人,先老夫人素来不喜结亲故旧,我也不大认得,只是,朱嬷嬷打听了一番,回来说那孙家不成体统,家有恶母,养了几个妾室,竟有不明不白的死了的,我想,这种人平白无故攀附咱家,看家风,和贾雨村相差不到哪里去。”
说至此处,贾母忽想起来贾雨村,问道:“好些时日,不见她们家丫头上门,外放了?”
贾谨的嘴角勾起抹冷笑,轻声道:“祖母有所不知,说来真是难得的巧,薛家上京时为个丫头,那薛蟠竟打死了人,祖母可曾知道?”
贾母眉间浮现一缕厌恶:“都是凤哥儿跟着胡闹,二太太不明事理,让贾家掺和其中,这案子正是政儿去了信给贾雨村平的,薛家这才得已脱身入京避祸。”
贾谨道:“祖母却不知,贾雨村未曾发迹时,寄居在金陵的葫芦庙,幸亏金陵甄家旁支甄士隐资助,得以入京赶考,入京时更是将甄夫人的丫头许配贾雨村为妻,贾雨村这才得以入京赶考,中了进士,做了知府,却因贪酷徇私被革职,后头到了林姑父家教玉儿启蒙,送玉儿入京,姑父举荐,才有起复之机,起复也就罢了,上任的第一桩案子,便是薛家打死冯家之案,那个丫头不是旁人,正是当年甄士隐被拐的女儿。”
贾母诧异道:“竟有此事,难怪府里下人都说那小丫头像江南人氏,这贾雨村也忒可恶了些,恩将仇报,还把恩人之女往火炕里推。”
贾谨轻笑道:“可不是,冯家老奴上京把贾雨村告了,自身难保,怎能往府里来,祖母且等着罢,薛夫人不日要到府里来求情的。”
贾母长叹一声,盯着贾谨道:“谨儿的意思,终归不是外人,况有薛贵人。”
贾谨摇了摇头道:“祖母,您无须理会,此事,我不能插手,贾家绝不能和宫妃有关联,至于薛贵人,那是个聪明人,若有时机,定然撇清关系,要紧的是贾雨村,二叔也是无碍的,贾雨村的身后有忠顺亲王的影子,薛蟠怕是死不了。”
贾母放下心来,牵涉不到贾家就好,长叹一声,香菱的命运分外令人唏嘘,本是个大家小姐,却颠沛流离,为奴为婢。
贾谨饮了口茶,叮嘱贾母道:“那孙家不必踩他,我吩咐下去,日后上门推脱不见,孙家起复之事透着古怪,能把手伸进兵部的,德亲王已死,和亲王是个废物,八成就是忠顺。”
贾母冷笑声道:“风头正劲的皇子们都死光了,倒让懦弱无能的忠顺出了头,想来陛下也看出忠顺的狼子野心,封号为顺,装了一辈子鹌鹑,这会子冒出头来,也不怕残羹冷炙烫了手。”
对于贾母的睿智,贾谨早已知晓,却仍不得不感叹,姜还是老的辣,贾母一眼看穿忠顺的情势,忠顺想来自个也猜到了,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来是因为吕文正着急了,吕文正掌控西海,首当其冲威胁的是边关洲,而边关洲是谁的天下?是四王八公和忠顺的各占其半,吕文正大势已成,任是楚成帝也不能随意拿捏,忠顺更是白费。
即便知道李文君是聪明人,但纵然是贾谨也未预料到,李文君的能力竟然会如此出众,什么是天纵英才,这就是天纵英才,古往今来,名将例例皆是,盖世神将又有几人呢?
李文君没有家学渊源,兵法皆奇制盛,兵不厌诈,在李文君的手段上发挥到了极致,李文君幸而生为女儿身,又不幸生为女儿身,何解,如果李文君没有经历阴私算计,也许她就不会有滔天的恨意,如果李文君不是生在李家,也许她不会和家族决裂,因为无牵无挂,所以无所畏惧,唯有刻骨恨意支撑李文君立下不世战功。
贾谨收回思绪,对贾母轻声:“祖母,我已向陛下请旨,玉儿回府之后,为我们赐婚。”
贾母脸色大变,从椅上站起身来质问道:“你说什么?”
贾谨神色平静,搀住贾母,缓缓的说:“祖母,玉儿冲犯天颜,太后使出一哭二闹,陛下恼了,送杯酒来,或是对玉儿不满,任由玉儿在清心庵呆上三年五年,花期过了,还能嫁什么好人家,况玉儿的性子,您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