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前言(1 / 2)
楚成帝神色稍缓, 却仍怒不可遏, 幸而李次辅此时不在宫中,不然, 依着楚成帝的火气, 非得骂李次辅个狗血淋头。
楚成帝看到如妃平淡自若的脸庞,心中黯然,如妃自谨儿回京后就变了,这也是情理之中,谨儿未回京时,如妃全心依赖他一人,太后皇后两宫的为难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不论什么样的刁难排揎,如妃永远是云淡风轻的姿态。
楚成帝有些怀念,也有些伤感,他初见如妃时, 如妃孤身伫立梅树下, 自傲疏离,拒人万里之外,远处仁孝皇兄和皇嫂壁人相偕徐徐走来。
仁孝皇兄家的阿世不小心在雪地摔了个滚, 年岁尚小, 穿着喜庆仿佛一个大红灯笼,跌倒时远远望去, 浑像个雪球, 稚气灵动, 阿世不哭不闹,笑嘻嘻向如妃伸出手。
如妃的神情顿时冰雪消融,莞尔失笑,小心的将阿世拉起,楚成帝在那一刻看到了春暖花开,心怦怦乱撞,灵魂深处的喜悦,发自肺腑,脑海中只有八个字,倾国倾城,佳人无双。
后来,他对如妃动心解意,如妃襄助不遗余力,他初时对如妃也有过疑心,生于帝王之家,心思总比普通人多些,如妃看出几分,直言不讳,将恨意托盘而出,在他得封太后后,孩儿失踪后,如妃选择离京远走。
楚成帝忍耐数月,思念成狂,满院解语花、莺莺燕燕众多,皇后亦是贤妻,可没有一个人像如妃,如妃聪慧大气,从来不因小事拘泥,后宫的女人争端龌蹉难以避免,闹大些,总要帝王出面敲打,楚成帝恼怒至极。
楚成帝在得知如妃瘦骨嶙峋,大病不起时,再止不住担忧之念,亲自下江南将如妃接回,为如妃入宫之事,更是与太后生了隔阂。
如妃入了后宫,心里眼中只有楚成帝一人,这与所有的妃嫔都不相同,如妃无母家势大之忧,亦无须担心圣宠,且无子嗣夺位之隙。
楚成帝长叹一声,将如妃的柔夷拢入手中,如妃温笑回望,挚爱的无声抚慰,楚成帝的火气彻底熄了。
楚成帝张了张嘴,话至口边,又觉难以启齿,他该说什么呢,说不介意谨儿纳高门贵女,不,谨儿的势力不能再大了,他有贾家张家林家的三方底蕴,已是寻常才俊望尘莫及。
贾家在军中虽江河日下,不复初时盛景,却也不得不防,到底有些旧底子,况四王八公已是疥癣之疾,当徐徐瓦解。林家几世书香,近百年来,子息不丰,衰败了,却也不容小觎。
何况张家,还有张家,楚成帝眼神微黯,张家纵是满门流放,仍能称为大患,张家的底蕴太强悍了,父皇当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火气,恨不得将张家满门抄斩,然又如何,只能高抬轻落,流放了事,张家杀不得,杀了张家,江南江北仕林必乱,人心浮动,逆贼反党,顺势接竿。
楚成帝握紧手中的暖意,眉心微蹙,谨儿是他的子嗣不假,可他还有太子多位皇子,难道要为后继之君埋下隐患?谨哥儿的性子又是至刚至烈,半分委屈受不得,他在一日,谨儿安可保命,若有那一日,新君继位,谨儿又该如何自处呢?
楚成帝心乱如麻,理不出一个思绪,手心手背都是肉,又牵连着江山社稷,但楚成帝知道,贾谨的势力不能增长,需要抑制,大家贵女,谨儿娶不得,大家子的闺秀千金区指可数,有头有脸的,自有家世背景。
若为谨儿娶个破落户的女儿,楚成帝又觉得狠不下心,并非帝王优柔,帝王也是人,他亏欠谨儿光明正大的皇子之身份,又怎忍心再行欺压。
如妃微笑,清亮的眼珠,全是理解与通透,如妃柔声道:“陛下切勿担忧过重,谨儿早年未曾娶妻,便知谨儿无心姻缘之事,身康福寿,皆是命数,非人力所能枉,谨儿自是不肯误了好人家的女儿。李家大姑娘因早年救人落水之故,伤了身子,被秦家退亲,后又传出了克夫之名,那秦家背信弃义,失德失仁,怎会心甘情愿背上负心薄幸之名,左右不过是些手段罢了。皆因李大姑娘善良宽透,不作计较,若谨儿真能和李家大姑娘投了缘法,才是陛下与我的幸事。”
楚成帝谓然轻叹,自言道:“也好,也好。”
如妃笑叹道:“父母之爱子为计深远,李大人想来不忍委屈了女儿,相中谨儿,想来是看谨儿性子直率,非那等嫌贫爱富的妄人,谨儿身子不好,京城皆知,将来无子无嗣,也怪不到李家大姑娘身上。”
“唉,”楚成帝何尝不知,静心稍一思略,便知李爱卿的想法,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女儿,连帝王猜疑都顾不得了。
楚成帝笑着拈住如妃的手,笑道:“只看他们小儿女的缘法,若真能修成正果,也算了桩心事。”如妃笑着应了。
且说,李次辅小院中,李次辅端详沈三七贾谨两人,贾谨因身子无心婚事,沈家的小郎,是因原配过逝,立誓三年不娶,说来身份上,沈三七最适合不过,五品鸿胪寺丞,武举出身,早先留下儿女,上无公婆,文君嫁过去是再合适不过的。
只是,人无完人,沈家小郎的容貌,太过出众,人倒是温文而雅的性子,这样的人,说来最是长情,言谈之中,对亡妻颇有思念之痛,如此看,倒有诸多不相宜。
李次辅再看眼贾谨,心想慎之说来倒像是天赐良缘,然若相配文君,文君虽算不得高攀,倒底有短板,李次辅心中轻叹,惋惜世上无安泰顺遂的万全法。
时辰不早,李次辅微有醺色,沈三七贾谨便起身请辞,李次辅并不苦留,打发人送出府外,早有马车在外候着。
马车内,沈三七浅笑道:“看来,李大人有意召谨哥儿乘龙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