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朝之始(1 / 2)
开年不久, 大楚开始早朝, 贾谨身子已好,自然没有延朝的理, 贾谨与沈三七收拾停当, 便到各自隶属衙门述职。
贾谨换上三品官服,金带佩玉,蓝金织成云鹤花锦绶,下结青丝网,佩着三品玉,沈三七与贾谨服饰相仿,只略有所减。
沈三七俊美, 卓雅不凡,含笑温润,出尘之气难以掩饰,贾谨素来面色寡淡, 两人身形相仿, 一位如美玉一位如寒冰,风格迥异。
沈三七贾谨辞过贾赦贾母,与贾政一同入朝。
走至半路, 望见威严庄重的皇宫, 沈三七无声轻叹,真正的残酷至此来临, 未来如何, 无人知晓。
黛玉在贾母上房出来, 到探春屋子来,探春称病数日,缠绵病榻,贾母与众人皆知她的心病,外人不好相劝,只有不时打发人看望,以示关切。
黛玉到了探春抱厦,院里静悄悄的,鸦雀无声,满府姑娘的院子,唯有三妹妹治下有度,下人恭顺服帖。
侍书已听小丫鬟回禀,走到门外相迎,黛玉笑问:“三妹妹可好些了。”
侍书笑道:“多谢林姑娘惦记,我们姑娘好了许多,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一面说着,侍书打帘子将黛玉让到屋内,探春强撑着身子,正到书桌处,黛玉忙上前扶住,嗔道:“身子未好,多礼作甚?”
探春的脸上浮起抹红润,再不似前两日面无血色的模样,探春淡淡笑道:“多谢林姐姐记挂,每日前来看望。”
黛玉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发此生分之语,三妹妹也忒多礼了。”
探春轻叹,低声道:“姐妹们众多,遇到知心人却难,林姐姐待我的真心我明白。”
黛玉笑着,将探春扶到书桌前坐下,无意看到桌上放着大涅盘经,正翻到佛家八苦,黛玉微讶,将书收到手中。
黛玉笑问:“三妹妹,近来参悟释家真言可有所得?”
探春忽笑,探春坐直腰背,平淡的直视黛玉道:“林姐姐,妹妹忽有所感,执念信念,生母之缘,手足之谊不过尔尔。”
不待黛玉答言,探春自顾说下去:“如果我的身份非同等闲,大哥哥对环儿开罚,是否会慎重些,姨娘也不会和环儿到贫无立锥之地受苦,一生无望。”
黛玉惊惶失色,握住探春的手,试探的问道:“三妹妹,你是在怨恨大哥哥?”
探春的目光坚定有力,摇了摇头,探春望向远处,平静的近乎诡异,探春低沉道:“我不怪大哥哥,环儿做错了事,他是罪有应得,我是怪我自己,自身微薄。”
黛玉长叹声,探春的通透令人欣慰,却也让人心惊,三妹妹这是陷入了魔障,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三妹妹聪明吗?聪明,可她若和大表哥对比,却远不能相提并论,绝非武断之言,在黛玉看来,心计城府胜过的大表哥的当世寥寥无几,三妹妹却未入其列。
黛玉失神,女子当权拥势并非不可能,古有高后则天,皆是执政掌权的女杰,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点,乃帝王附庸之身,黛玉并不是嫌鄙探春,探春的身份注定她无附庸的可能,掌权者取贵取嫡,探春皆不在其列。
这就是大哥哥大力培养姐妹的初因,既然不能以贵嫡服人,索性剑走偏峰,以才造势。
她们姐妹的姻缘,若黛玉所料不差,皆有其用,王孙公子虽多,各有脾性,况这个世道,男尊女卑,天生劣势,想寻知心人,难如登天,既然如此,倒不如开辟人脉,守望相助,互相扶持。
黛玉神色转冷,大哥哥自有脾性,绝对不会将姐妹嫁给纨绔,靠女孩家联姻,尚情有可原,世间常态,贾府姑娘们过得不好,丢的还不是贾家的脸。
黛玉不知该同情探春,或是怜悯,两者皆有,在心底不断蔓延,黛玉忧心忡忡的看着探春,眼底的关切仿佛就要溢出眼帘。
探春嫣然一笑,语气轻快道:“林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我明白的。”
听到探春的话,黛玉更加担心,三妹妹作态与素日大相径庭,黛玉本欲再劝,探春却无意多言,微有疲色,不欲再谈的神色,黛玉压下焦虑,辞了探春。
黛玉走在回绛紫轩的路上,涟漪见她闷闷不乐,笑道:“姑娘,三姑娘已经好了,您还为什么烦心呢?”
涟漪本以为黛玉会搪塞缄口略过,没想到,黛玉迟疑片刻道:“如果你清楚有些事情的后果,你奉劝她,可他人不听,该怎么做?”
涟漪心知这位他人指的是探春,对于探春性格大变,也是情理之中,在她看来,贾谨此举轻率,大少爷当久了,不知庶出之苦,而立回京,探春的同胞兄弟无指无望,搁谁身上,都得生气。
当然贾环是自个作的,活该,贾兰多大点的孩子,涟漪心中加了一句。
黛玉见涟漪久不回话,纳闷的唤了声,涟漪收回思绪,笑道:“依我看,人各有志,已经劝过,他人不听,各人运数,外人心疼担忧无济于事,等哪天那人吃了苦头,就能知道分寸了。”
只怕这苦头有点大,涟漪转转眼珠,心里又加了一句,黛玉略带苦涩小声道:“怕这苦头,生死攸关。”
涟漪故作未听到黛玉所言,不解的看着黛玉,黛玉摇头苦笑,慢悠悠起身先行,涟漪连忙追上去。
贾谨得封为文华殿大学士,协理军机,参政要务,通俗点讲,他的凌空得职,就已走到很多朝臣一辈子也到不了的高处。
三品文华殿大学士,在于清贵,此等职衔,非天子近臣,圣心优渥者不能加封,不然,皇上天天放个看不顺眼的人,在自个面前晃来晃去,干嘛,找罪受,两千年来,才出了一个魏征,又不是每个皇帝,都喜欢像李小二往自个脸上刷金粉。
贾谨的上司是内阁首辅姓许,单名一个贤字,元帝末年的状元,当世大儒,饱学之士,盛名天下,古稀之年的岁数,可见才学绝非空名,上皇在位十余年,当今二十年,细细算来,许首辅而立之年登顶金榜,实乃青年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