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2 / 2）

沈黛这才反应过来，老板说的那个李老师竟然就是李济青，她也不打球了，更没心思打球了，球杆随手一放，对着老板喊道：“老板，结账！”

“哎，黛姐我们才进来啊！”

“对啊，我还没上手呢，刚看你打了一局。”

沈黛拿起自己的校服外套：“你们玩你们的，我先给你们结账走。”

沈黛掏出钱放在柜台上：“老板，李济青是你姑娘的家教啊。”

“啊，是叫李济青，他家和我们家住得近，那孩子特别懂事，是我姑姑拜托这孩子来的，他奶奶常和我姑姑一起解闷。”

沈黛有心多问几句：“他在哪个小区？”

“一个老小区，我们都叫怡园小区。”

“您知道他的具体地址吗？”

沈刚看了沈黛两眼，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李老师很受欢迎啊，之前有几次他也来这里领孩子，虽然只是呆几分钟就走了，却还是会被不少姑娘打听联系方式呢。不过沈同学和他是一个学校又是一个年级，告诉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是哪个楼，13号楼，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沈黛原本想直接追上去，又想到李济青晚上要做家教，肯定没空理她，就趴在柜台边儿上：“他每天晚上都做家教吗？”

“周一到周六，晚上七点到八点。”沈刚给沈黛找钱，有些可怜地说道：“那孩子命苦，跟他奶奶相依为命，但他奶奶得了心脏病，家里也没个人能赚钱，过得很拮据。”

沈黛知道李济青家不富裕的，毕竟他是为了奖学金和免学费才来的常青二中，但他和谁的关系都很疏远，没人了解他家的情况，所以沈黛也还没得及找比较方便的消息渠道，也就不太了解他家具体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啊？”沈黛皱着眉头追问。

沈刚摇头叹气，感叹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孩子话很少，大体的情况是他奶奶跟我姑姑聊起的，我姑姑很喜欢那孩子，偶尔会想要帮扶一下他家。”

“他爸原本是个大学教授，是有名的文化人，工资也不低，但在他小学时被诊断患了癌症，治不好，积蓄都花完了，家里房子也卖了，还欠了不少钱，最后人还是走了。后来他妈妈就改嫁了，他跟他妈一起来着，可他上完初中就不肯和他妈一起住了，一直和他奶奶住在一起。”沈刚也是东拼西凑听来的，多数是他姑姑念叨的，他又添了点自己的猜测：“后来他就来他奶奶这里上高中，但他奶奶身体不好，有心脏病，人老了嘛，身体不太行，总得吃药，总是买好药给他奶奶吃，是个心眼好的小伙子。”

“他奶奶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也就是他爸爸，早走了，以前那个教授很孝顺啊，还给老人换新房子住，但她的小儿子不成器，现在就连他妈那点退休金他也总惦记，就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蛋，本来一老一小就很艰难了，还整天雪上添霜的……哎……”

“老人的退休金也就一千块钱，他妈妈那边可能偶尔给点钱，但能给多少？他后爸赚钱养家，自己有儿子有老婆，老婆还是全职太太，哪里能拿钱养她前夫的儿子，还不得攒钱给他儿子！”

“过得特别紧巴，咱们这块物价又不便宜，但他心疼他奶奶，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奶奶。冬天的时候买最暖和的鞋子和羽绒服，每个月领着老太太理头发，把老人打扮地很精神，每天早晨送她出门和其他老人一起解闷，还每过一段时间就带着老人体检，那些钱都是他一点点从自己嘴里抠出来的。自己明明是正爱俊的年纪，却一件新衣服都不买，寒假穿着棉服，在零下十几度的时候出去打工。每次小区里的人心疼他，想给他送点东西，他都不肯收，就算收了，也总得帮人家干点事情，特别地不愿意占人家便宜。”

“他奶奶爱吃什么他都记着买，每次菜市场一回来，跟他聊两句，兜子里全都是老人爱吃的，在我家偶尔吃顿饭，也特别不好意思，哎呀……真的是我这个大男人看了都心酸……”

“谁家要是有那样的儿子还不得每天乐醒啊，有人想收他做干儿子，他也不肯……”

沈刚低着头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一抬头才看见沈黛早已经眼圈发红，眼妆被她哭晕了又揉了，眼周围黑漆漆地跟个大熊猫一样。

他头一次看见沈同学哭，沈同学每天大姐大地领着一帮小伙子，看起来威武霸气又铁石心肠，一副‘你不要惹我，你惹我我就打断你的腿’的架势，却原来也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沈同学，你原来还这么心软。”沈刚给她递纸：“你都哭成熊猫了。”

沈黛摇摇头，辩解道：“我可不是爱哭的小姑娘，更不是谁都心疼的，我这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哭。”

沈黛也不想别人看见自己这幅德行，谢了老板就走了。

她骑上车，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股怪异的无法排解的沉重，心上仿佛被人绑了一块沉重的铅块，坠得人难受。她加快了速度，风驰电掣地冲回家，她今天也不过第一次见李济青，竟然就这么在意他。

她很清楚这并非一见钟情，她的感情不廉价，钟情与否并不是寥寥两面可以决定的。

与其说是一见钟情，不如说是好奇心，因为好奇所以在意，因为在意，所以不小心投入了过多的感受，因此在听到他的生活时，才觉得这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