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 story 3 谢留视角（2 / 2）
她在说谎，他能看得出来。
但还是那么轻易地被激怒了。对上她，他引以为傲的情绪控制能力总是会频繁失去作用，实在是受不了她那样斜睨着他，轻蔑而挑衅的眼神，一遍遍地说着离婚，说着不喜欢他，说他和其他人没什么分别……她在说谎，明明是纸一样脆弱的谎言，却还是，控制不了那些疯狂奔涌而出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
谢芸对他说过太多遍喜欢，情真意切掷地有声，半是胁迫半是乞求地把他留在身边。他听得太多，所以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不喜欢”了。
所以虽然是在说谎，但还是不习惯，只是因为不习惯罢了。谢留对自己这样解释。
但是接下来，被谢芸亲昵称呼为“云磊”的那个少年俯身为她摸了张牌，有意无意地将他带着戒指的手露在了谢留的眼前。
他与谢芸的结婚戒指，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曾经他将这枚戒指串成项链贴身在脖子上戴了近三年，那枚戒指，是他的！谢芸明明找到了，却转手将它送给了别人？
那一瞬间，酸涩的感觉再次加剧，像是有某根神经莫名被抻着了，他恨不得弯下腰喘口气以舒缓这一阵比一阵难熬的酸涨的感觉。
有质疑的声音，在心底小小声地说：
“万一，那不是谎言呢？”
“万一，她是真的爱上别人了呢？”
“你看，她连那么宝贝的戒指都送给别人了呢。”
原本是属于谢留的，戒指。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突然造访书房的她，问他：“你还愿意戴上戒指吗？”而且还非要强调“戴在你的手指上。”
而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他是拒绝了吧。
然后她说：“那么，就算了吧。“
那么轻描淡写的语气，几乎不像是一贯强硬的谢芸。如果是以往的她的话，一定是会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地达到她的目的。而这样一反常态的松口，简直，就像是。
她准备要放弃了一样。
谢留蓦地打了一个冷战，下意识地抬眼去看谢芸，却恰好与对方对上了视线。
极轻极淡的一眼，不带任何情绪，一触既分，尤如蜻蜓点水。
那一眼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客观而冷静。
那声音又出来了：“看吧，她果然是不喜欢了。“
旁边的陆导在说什么，谢留没注意到，只是紧紧地看着那枚戒指。
这样不对，这样太不对劲了。他知道今天的自己似乎是有些失去控制了，但也无法再找回原本应有的冷静自持。在谢芸轻松地笑着说出：“……各取所需……“这种话的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心里翻涌着的那些过于激烈的情绪，几乎是有些怨怼地开口讽道：“各取所需？小谢总可真会说话。”
看着谢芸因为尴尬而沉默的神情，谢留几乎是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丝快意。
谢芸对他，是不一样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忍让。
不过好景不长，下一秒她就被气跑了。
而且还把他带过来的那个赵云磊安置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可以，刚找回来的一丝平衡感瞬间烟消云散。
看来真的是挺受宠的，这个赵云磊。
直到现在谢留也没有想到当时自己为什么就如此冲动地上了赌桌，那明摆着就是一个圈套，里边大大咧咧地摆着饵。他明明看出来了那个叫黎星的女孩子手法和普通荷官不一样，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咬了钩。
不是明智的选择，但是也许如果再一次回到那个时间点的话，他也还是会做出相同的抉择。
原因很简单：谢芸在看。
说不清楚是想要对她证明什么又或者是想要争取些什么，输了六百万也并没有十分沮丧，只是在去找她的时候意外听到了她和张谦的对话，又或者，是张谦故意让他听到的也说不定。
果然，在隐藏的秘密被发现以后懒得遮掩直接选择和盘托出确实是谢芸的行事风格……说起来她这种简单粗暴的性格一直就和小时候没有多大变化啊。
谢芸又拿他和张谦打了赌，奇怪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非常生气的感觉。
原来她说要离婚，只是欲擒故纵。
原来她找的新欢，只是欲拒还迎。
都是，为了套出他的话所用的手段。
过于笨拙，笨拙到几乎有些可爱。谢芸对他，永远学不会遮掩，所以才能轻易地被他看穿那些谎言。连日来堵塞在胸腔中的那些郁闷突然就一扫而空了，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但是，她接下来的问题，却问住了他：
她问：“所以谢留，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谢留是真的不知道。尽管他可以记住麻将桌上所有的牌面，可以算出德扑的各种概率，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对谢芸，到底是爱，还是恨。
她好起来的时候，像个贴心小棉袄似的温柔可人，让人想把她攥手心里，揣口袋里。
她坏起来的时候，又真是有本事能让人恨的牙痒痒，恨不得一脚把她踹出老远，眼不见为净。
不论是否出于他的本意，他的人生已经被深深烙上了属于谢芸的印迹，一切或者痛苦或者甜蜜或者悲伤或者快乐的记忆全部与她有关，他觉得自己对谢芸的感情其实一直都没有变过，不论他的身份是“谢芸的哥哥”抑或是“谢芸的丈夫”。但他也说不清楚，这感情究竟是什么。曾经他也想过要摆脱谢芸，可是却总是一次次地被她拽着链子拖回来，不管怎么说，烙印总是耻辱的。如果“爱”都是像谢芸带给他的那些的话，未免太过锋利伤人。
爱不该是这样的。
他对谢芸提出了要求，像小时候一样。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未免有些过分，但是，谢芸总是，会选择对他让步的。
他只是，不喜欢看到她身边有除了他以外的别的人或者其他什么。是谢芸亲手把他关在笼子里，绑在自己身边的；那么她也活该就这样，陪他一辈子。
所以，谢芸，不可以看向别人。
只能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