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开诚布公（2 / 2）
黑发青年淡淡一瞥，“那你又是怎么记得的？”
低着头的壮汉闻言一僵，背部的肌肉跳动了一下，“我，我比较特殊。这种抹杀的影响范围不包括我。”
黑发青年若有所思，这就意味着当时在神眷镇，麦布里奇是意识到克里斯的失踪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麦布里奇的城府要比他想象的深。
“这种特殊是独属于你个人的？还是适用于跟你类似的一群人的？”伊恩拿起手边的一个兔子摆件观赏，漫不经心地踩中麦布里奇最敏感的心思。
他果然知道了！
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他……
麦布里奇先是像被踩中尾巴的猫似的炸毛，随即又醒悟过来对面的人可是被称为犯罪天才的亨德尔家族成员，自己的小心思怎么可能躲得过对方的视线。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麦布里奇感觉自己的舌根有些苦涩。
“我原先只猜到你应该属于隐藏在盗火者里的某个组织，但不知道你的目的。”伊恩放下兔子，换了根树枝。
普普通通的干树枝在伊恩手里，却随意比划出利剑的气势，“但是现在，我猜你的任务是，监视我？”也许还要加上一个除掉克里斯。
接收到对面青年微微弯起的笑眼，麦布里奇的第六感瞬间警铃大作，仿佛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他熟悉的队友，而是一个即将发动狩猎的捕食者。
“对不起。”麦布里奇无话可说，“但是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了。你可以向上级打报告把我调走，我不会有半句怨言。”
“我不会这么做的，我们不是朋友吗？”青年微长的刘海，随着他俯身的动作缓缓垂落，挡住他晦暗的眸光。
对面的麦布里奇对伊恩的话半信半疑，但这样的结果已经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意识到想象中的铡刀并不存在，壮汉露出一个憨厚的苦笑，“我们是朋友吗？我不知道。不过现在都不重要，我害了你。我说出禁语，上面一定察觉到了。”
青年闻言，控制嘴角上扬到一个合适的角度，露出一个被人们称为“尽释前嫌”的爽朗笑容，“安东尼奥，相信我，你会没事的。”
伊恩轻拍麦布里奇的肩膀，以示安抚。对他来说，一个已经暴露的卧底肯定比一个不明身份的新人要强。麦布里奇走了的话，上面肯定要派人来填补他的空位。这么做，只会给他添麻烦。
所以，他会尽力保下对方。
他不明白麦布里奇背后那群人为什么会盯上自己。左思右想，也只有自己过往的那些小动作不小心被麦布里奇看到了。
他最深的秘密应该还没有暴露。
可是麦布里奇明显不是卧底的最佳人选，他的心思并不难猜，抗压能力又差。伊恩无法理解对方派这样的人去卧底的心态。
总不可能是无人可用吧。
对方盯上的到底是他这个人，还是他身上具备的某些特质？如果是前者，那么伊恩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他已经暴露在对方的注视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他没有胜算。
如果是后者，那就意味着可能有一群拥有类似特质的人都在监视名单里，他只要稍作掩盖，就可以浑水摸鱼，得到喘息的机会。
根据已有的线索判断，伊恩觉得应该是后者。麦布里奇背后的组织一开始采取的是广撒网的战略，并没有把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不然也不会派出这种等级的卧底。
伊恩一方面感慨自己多年伪装，卓有成效，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被小看，心里着实有些气闷。
不过对方既然有胆量派出麦布里奇，自然也准备好了后手。耳边那一连串屏蔽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对于发现或泄露组织秘密的人，就通过屏蔽和麦布里奇所说的“抹杀”来应对。其中的神通广大和心狠手辣令伊恩心惊。
这都快比得上我了，黑发青年暗暗想到。
看着脱去傻白甜伪装后，也没有变得多么聪明的麦布里奇，伊恩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全然信任过对方，但此刻两人的矛盾已经摆在明面上，以后的关系终究还是会发生点变化。
一个善良的人现在会怎么做呢？伊恩有些苦恼。
说真心话，在他眼里，背叛和反水都是家常便饭。他并不因为麦布里奇的行为而怨恨他。即便对方此刻只是跟他虚与委蛇，都是正常的。
可是在别人眼里，他一直试图扮演一个好人。
虽然麦布里奇现在向他表现出一定的诚意，但那是在他步步紧逼之下，不慎露出马脚，被迫与他站在同一阵线上。一旦麦布里奇得到组织的宽大处理，他们很可能会联手处理掉伊恩。
他们的联盟如水中浮萍，毫无根基。
他必须保证麦布里奇对他的绝对忠诚。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麦布里奇退开几步，满面忧愁。
“你所说的抹杀，是无声无息，自动强制触发的吗？”伊恩想知道成为抹杀对象的人有没有自保的机会。如果在路上走着走着就会被抹杀，那他干脆不要反抗，从现在开始享受生活。
“我觉得不是。”麦布里奇摇摇头，“我不清楚具体的达成条件，但应当是需要人员去执行的。”
伊恩赞同这个说法，如果那个组织真的强大到这般境地，那么根本无需派遣卧底，只要把怀疑的人全部抹杀就行了。
“我认为组织并不一定就察觉到你泄露了秘密。禁语的设置显然是被动触发的。你所了解的那个前车之鉴只能说明，被抹杀是因为说出禁语，而不能证明说出禁语一定会被抹杀。”伊恩宽慰道，“很可能有人也触发了禁语，只是没有被发现抹杀，你自然就不知道。”
“你说的有道理。”麦布里奇自觉现在和伊恩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听了这番话，心定下不少。
“所以在组织派来的杀手到来之前，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为薛定谔的危险担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克里斯销毁前，把他捞出来。”伊恩正色道，“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装哑巴，但是我确定他神智是正常的。我不可能任由他被销毁。”
“我之前就一直想问，你为什么那么抵触复刻这件事？”麦布里奇大着胆子试探道。
黑发青年闻言歪了歪头，似乎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麦布里奇很奇怪，“在你看来，是什么让你成为你？你的程序随时可以变动，数据一直在更新，那么是什么让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成为同一个你？”
骤然被哲学问题袭击的麦布里奇措手不及，他苦想半天，干巴巴回答道，“我就是我呀。”
伊恩轻笑一声，“如果我现在去复刻一个你，他也会这么想。”
见麦布里奇可能会被这个问题折磨到核心过热，伊恩略带怜悯地开口道，“我认为，关键是存在的连续性。是你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存在的连续性，让你成为你。这就是我反感复刻的原因。”
“读档的本质不过是榨取亡故NPC的剩余价值。因为培养一个新的同伴很麻烦，所以我们选择复刻一个有经验的同伴。”伊恩的语气忽然变得飘忽，“我们不过是为了攻关而存在的工具人罢了。”
麦布里奇皱着眉头，无法理解伊恩的想法。
黑发青年见怪不怪，笑着跳过这个话题，“我对克里斯的去向基本有数，但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猎手，伊恩很清楚示弱的重要性。
捕猎的第一步，是麻痹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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