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筱贝篇(番外)(2 / 2)
“没事儿小九儿,不怕的啊,孟哥在呢,咱不理他们。”
郭云九眼睛泛红,看着孟鹤堂。
孟鹤堂抱了她一下,和史爷一同向台上走去。
台下已呈鼎沸之势。几千人的场子,当所有人都在高喊时,场面已经是控制不住了。
孟鹤堂和史爱东扯着嗓子才能勉勉强强盖住观众的起哄声。
郭云九的手有些发抖,她扭头冲着音响师说:“师傅,等会儿他俩下来,音量您能开多大开多大!”
又扭头冲着群众演员:“一会儿咱能唱多响唱多响!”
“退票!退票!”
“下去!下去!”
“滚下去!滚下去!”
眼下后台的场面就如同沸油锅里扔进了一块儿冰疙瘩,温度骤降。
再没有热火朝天的忙碌,后台没有上场的演员沉默着,咬着牙关。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郭云九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于谦走上前来,用力揽住了她的肩膀。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我叫郭德纲。”
“2005年,一个相声艺人,在天桥这个地方,让观众朋友们发自肺腑地乐了个够;2005年,一个相声艺人,在天桥这个地方,让人们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相声;2005年,一个相声艺人,在天桥这个地方,让人们觉得,相声,还有希望。”
“他的名字,叫郭德纲。”
这时,底下才开始响起掌声。
栾云平站在上场门那儿,把排好顺序的一对对演员推出去。
到郭云九时,他感觉掌下姑娘的胳膊轻轻打着哆嗦。
“你吃药了吗?”
郭云九过了一会儿才转向他,像是刚刚回过神儿来:“吃了。”她轻轻点点头。应该是吃了吧,不太记得了。
“上吧九儿。”前面的一堆演员已经站定,栾云平轻轻一推郭云九。
他仿佛听见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呜咽。如昆仑玉碎,凤凰啼泪。
“问于谦老师一个问题,你赶上过80年代舞台上往下轰演员吗?”
“我赶上过两回。”
“天下什么最难,艺人最难!这么多年了,我们依然如此,其实我们也理解,你们就是想听相声,花了钱了,我也会让你们听相声的,但是历史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差哪一个阶段他都不完美。”
“这五分钟就这么难等吗!”
郭德纲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人心都是肉长的,拍这一场节目,于谦老师和郭云九好几宿没睡觉,惦记着那里多,哪里少,希望让大家了解中国相声的发展史。其实我知道今天在场的几千人都爱看,三五个人不爱看,他们挑唆的大伙胡闹,你敢站出来你是谁吗?再这么闹,你就给我出去!”
“各位老少爷们请到了茶馆来,
您捧的德云社这块金字招牌,
侃西山道北海谈狐说怪,
太平年
谁高雅哪个三俗大伙心里明白,
年太平
大清朝一倒铁杆的庄稼埋,
老前辈发明了相声江湖引笑来,
张三禄穷不怕音容犹在,
太平年......
长江水后浪就把那前浪推起来
……”
郭云九站在最后一排,她听多年未听过的太平年,看着前面岳哥紧绷的肩膀,有些无措的郭麒麟,缓缓地坐了下去。
大兴的出租屋里,郭德纲对着小小的郭云九头回唉声叹气。
“这些个好东西咋就没人看呢?”
“我看。”
“你还小呢,不懂。”郭德纲胡撸胡撸她的小脑袋。
“愿诸位合家欢乐,笑口常开。”
“年太平。”
“咱们谁先来?”
底下观众:“小岳岳!”
“你们敢说我就能安排,”郭德纲扭头:“小岳!”
“哎!”
“好好的说!”
郭德纲带头鼓掌,向后台退去。其他弟子紧随其后。
郭云九走在了孟鹤堂旁边。她拽了一点儿孟鹤堂的袖子往前走。
他们走到观众看不到的地方,郭云九残存的意志力一下子消散,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像脱线木偶一样掉了下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许许多多慌乱的面孔,看到父亲和郭麒麟冲过来。
栾云平从后台跑出来,手里是一动未动的凉掉的水和退烧药。
迷迷糊糊中,她想起很多年前,有个人对着父亲说:“德纲,这丫头可是块儿宝,你算捡着便宜了。”
她叫他师爷,也叫他三爷。
“诶,九丫头,你听过相声剧没有?”
“没有。”
“这都没听过,你这有点儿废物了啊。”
“我还小呢!不能啥事儿都知道!”她气呼呼的:“你告诉我,我以后一定能弄出一个来。”
“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我就在底下看,看你能整成啥模样!”
“哼!走着瞧!”
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可我不想这样。
我想做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事情。
可是现实逼我至此,我能怎么办?我得活着,我得卖票。
那都是咱们的衣食父母。
三爷,九丫头终究是对不住你。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