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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枫听到声响,半回过身来看他。
“厨房里有早饭。”
“算了吧。”相良坐在她身边的台阶上,眯着眼适应室外过亮的阳光,“没那个习惯。”
又是天气晴好的一个早晨,路上的水痕都快被晒干,就像那一天一夜的秋雨只是场梦境中的细碎音符,今天的太阳仍然照常营业。但要与盛夏极致的光热相比,这样的阳光也只能算上温凉。
阿枫家里没有发胶,他也任由那些过长的发丝垂在锁骨边。阿枫偏着头盯着一会儿,从手腕取了一个小小的发圈,替他把后面的头发扎起来。相良随她摆弄,就着这个姿势将视线落在她颜色浅淡的嘴唇上,不禁皱起鼻梁。
“你,”他意有所指,“身体不舒服吗?”
阿枫一愣,见他盯着自己的嘴看,反应过来,“不是,是我今天没有化妆。”
相良:“......”
所以让他心动了无数次的红红的嘴唇,其实他妈的都是唇膏的功劳吗?
你们女人能不能诚恳一点啊。
也是,他要能看出来这是化妆,估计早也就识破她装睁眼瞎的阴谋了。
阿枫给他扎好头发,看他一脸谜之怄气的样子笑了起来,气色倒显得好了一点。相良这才注意到,原来她素颜的时候这样苍白,稍稍有些病态。
相良将眉头拧得更紧,又要开口,不期然被阿枫先声夺人地打断了。
“我要先回家啦。”
她说这话时本来望着街边,目光一转又扫回来,落在他脸上,那对可可色眼珠在光照下很亮,像拂去灰尘的琥珀珠,不装瞎的时候真可以算顾盼生辉。
相良刚想回一句“知道”,她又说:“管家说今早来接我,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相良斜睨着她交叠在腿上的一双手,指间干净清爽,什么饰品也没有,看上去比起大家小姐,更倾向父母面前的乖宝宝,还真是准备妥当了。他对这一做法接不上任何话,只是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睡完了提上裤子就跑。见崎枫,好渣一女的。
“我不在的时候,店交给你。”阿枫看着他嫌弃的表情笑了,“当然不是叫你营业啦。只是我走得太急,很多东西顾不上,你帮我看看,隔一段时间叫个钟点工来收拾一下就行。”
想了一下还补充:“钱在柜子的第一层抽屉里。”
楚河汉界,跟他泾渭分明。相良喉咙发堵,一股陌生的倦意涌上来,迫使他别过了脸。
别再看着我了,也别让我看见你。
“这段时间我耽搁的也太多了,回去以后就要投入训练;爸爸管得也很严格,可能暂时没办法和你联系。但是十月末,全国大赛结束以后,我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
“顾好你自己吧。”相良漠然地打断她,语调不无嘲讽,“被人打了一次就怕得不敢参赛,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有胆子一个人躲到这里来。”
阿枫尝出这话终究是有关心的成分,转回头去垂首微笑。
她还有点想跟他谈谈黑帮的问题,但一开口便会暴露智司。她抿了抿唇,权衡一瞬,到底只是说了一句:“有些事情,如果并非发自你本心的话……其实没必要勉强自己。”
她意有所指,言尽于此,也不知道相良听进去了几分,他只是垂着头,像在走神。
一辆外表颇为低调的黑色轿车开进小破街,在距按摩店不远处停下了。西装笔挺的管家下车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花前日下两相沉默的画面。
他看一眼自家乖巧矜贵的小姐,又看一眼旁边台阶上金发金链金戒的不入流少年,料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便露出了荒唐而被冒犯的表情。
“小姐。”他强迫自己将紧锁的眉头打开,目光移回到阿枫身上,“老爷派我来接您。”
“谢谢岸本叔叔。”
阿枫走之前,最后对他笑了笑,白色的裙摆被砰一声掩在车门后头。
她就这么利落地走掉了。吉他,藤椅,许多书,整个店面,尽数丢下,什么行李也没拿。反正她什么行李也不需要。
那位岸本管家站在副驾驶位前,手握着门把没有开启,仍用了充满敌意的目光审视着他。相良起身,满不在乎地笑,一边对车窗挥挥手权当告别。
“喂,大叔。”他喊回去,那副笑意就像长在了脸上,灿烂得有些嚣张,“我有喜欢的人,跟你们家大小姐可没关系。”
唯恐岸本不相信似的,他添砖加瓦地描述:“我喜欢的女孩儿眼睛不好,有点笨,还挺冒失的,喜欢听我给她念故事......”
相良喉咙发紧,撇头避开岸本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笑容忽然被阴影回收得彻底,过了很久才轻哼一声。
“她啊,也许就是瞎了眼才会喜欢我。”
车子开走了。
这个时候的风吹在皮肤上还是很舒服的,只是虫鸣停了,商业街遥遥传来的喧闹越发衬得四下静谧。
风过无声。
相良倚靠着门框微仰起头来,挂有他名笺的紫阳花风铃不知所踪。他转动着酸涩的眼珠,缓慢地笑着叹一口气。
“是吧,”他自语着重复道,“见崎枫她......瞎了眼才会喜欢我。”
街角的山茶花开至荼蘼,疏落凋零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