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也痒(1 / 1)
六年前章明楼与妻子奉子成婚,婚后八个月喜得麟儿,取名章雪衣,乳名鑫鑫。对于儿子的名字,章明楼的解释是:生儿子那天正飘着细雪,如衣覆在身。正是那天,章明楼彻底失去了辛泽的音讯。盯梢的人只说远远看着辛泽进了安检,飞机从离人台起飞,目的地是沧州。
当天夜里飞机降落,接机的蹲守兄弟没接到人,立刻拨通章明楼手机,报告了这件事。
正在照看妻子的章明楼,走到长廊上,轻触下接通键。人不见了。进了安检,飞机落地,大活人却凭空消失了。章明楼说不出来当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辛泽脱离了他的掌控,人间蒸发。心脏大概是被剜出了一块肉,不然,这凉飕飕的冷风穿膛过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可孩子才刚刚出生啊!
“查,能查的绝不放过。”找多久都好,一定要把辛泽找回来。雪衣需要你,我——也,要你。要你完完整整站在我面前让我抱,躺在床上给我讲一天里遇到的人和事,周日早上八点半逗阳台上那只又懒又馋的肥橘猫。我只要你完好无损地躺在我掌心。去年,我承诺过你的,我养你,养你今生今世。
“你特么怎么能走啊!你怎么敢……怎么敢走!”章明楼挂掉手机就奔到儿子的看护室,隔着窗确认儿子安好后,背过身时,就低声咒骂了这句。他并非一手遮天,能伸手的地方有限。辛泽有心藏的话,他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找到人。
医院住院部的长廊。被月白的灯光照得通亮。午夜十二点,拎着水壶的某家丈夫去打热水刚回。迎面走过,这个刚做爸爸三天的男人脸上还是凝着浓浓的笑意,眉眼和嘴角挂着对生命的无限深情。章明楼望着那个爸爸远去的背影,只觉讽刺,刺得双目失明,刺得心肝脾肺肾全都功能衰竭。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想看着你。就算是跟女人结婚了,我也想要你。我章明楼想要你辛泽,要你辛泽活在我的脉搏里,一呼一吸,都是你的味道。
他没有办法联系辛泽,是他自己作的孽。囚禁辛泽的第二天,他摔了辛泽的手机,掰了电话卡,断了网线,砸了电脑前销了辛泽所有社交账号。现在,趴在床上无声哭泣的章明楼,终于意识到当初自己做得多过分,断了辛泽和外界的联系,同时也断了辛泽对他最后一点的念想。
当年走的时候,辛泽很怕自己后悔,借口再看一眼章明楼而转身离开机场。于是,他把手里所有章明楼的照片每张复制几百张,都带走了,塞了行李箱满满当当。原本是想留作纪念的,他也没想到,这些照片怎么就成了泄愤工具。
甩了照片,辛泽踱到窗前。对面楼里住着的人,有大富贵的,有贫贱的,有幸福美满的,有鳏寡孤独的,有称霸九州的,有寄人篱下的。或者简单地说,这片天地住着的,有活人,有死人。此处名为——十梓街。
十梓街并非人间。六年间,任凭章明楼动用手中所有资源,还是没有丝毫辛泽的消息。
说到底,还是想章明楼了。一沓三十六张照片,从一到三十六。章明楼的脑袋被烟头捅了个通透。这三十六张一样的画面,章明楼拥着辛泽,身后是绽放的烟火,静谧的夜空划过道道璀璨。那天,章明楼向辛泽告白,选了古老的烟花和鲜花。不争气的辛泽到底是感动了。
辛泽背对窗,任由房间的黑暗吞没他。没由来的心疼,激得他快步走向垃圾桶。蹲**,一张一张挑拣出上午捅的三十六个窟窿,再狠心,也舍不得。章明楼三个字,在他心里烙上了不结痂的伤痕,由里到外,仿佛要将他烧得炸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