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盛镇祀 惊梦(1 / 2)
狱长打开囚车门,塞进去一堆装有事物的麻袋。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今夜守南门的什长是他一个旧识,关系还算不错,最近又没什么特别的禁门令,应该不会太为难他。
囚车的门显然被暴力拆卸过,一个不留神,白茬茬的木刺扎破了他的手。
他抿了抿伤口,“噗”地吐掉,心想那老乞丐说他这个月内将有血光之灾,今天两番应验,想是已经渡过去了,这麻袋里的事物不正好又应了那句俗话,“福祸相依,否极泰来”么?
天意!天意厚我,却之不恭。
他在囚车前面加了个赶车人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上去,把那只受伤的脚翘在辕木上,摸出妻子打满酒的葫芦,喝了一口,“噗嗤”喷在鞭子上。
这根鞭子他拿去施了祝,出城后遇着野鬼妖精,照准了就是一鞭,保管叫它形销神灭魂飞魄散,再不能挡着爷们升官发财的道儿。
他看了看天。月食几近全盛,一丝月牙绯如血染,无数莫可名状的飞物漫天盘旋着,衬得此情此景越发妖异。
他低骂了一句,挥起那鞭子先在马屁股上来了一记。马拉动了他和囚车,朝着南方嘚嘚而去。
同一天星辉洒在王城内外千家万户的屋顶,城内的钟声轰然响起,惊破了这片静谧。
枢宫广大,屋顶是六面足可跑马行辇的长瓦坡,拱起中央的六边形平台,六个角落里各蹲着一尊食鼎大小的避雷蟾蜍。中央的主避雷兽是一尊独角辟邪,有焚妖的油鼎那么大,头顶一根锥样的长角直指夜空。
一尊蟾蜍忽然原地转动起来,不再规规矩矩地面朝辟邪,另有三尊先后转动起来,各自朝向一边。辟邪的角随着每一尊蟾蜍的变动,“呼噜噜”旋转着往回缩。
当最后一尊蟾蜍转定,辟邪的角完全缩入了头颅,身子从中裂成了两半,各自向两边移开,露出了掩藏其下的一个不规则的窟窿。
不多时,一团影子从里面蹿了上来。
男孩把女孩平放下来,附耳到她嘴边,过了一会儿,起身去将四尊蟾蜍恢复了原样。辟邪合拢,将窟窿掩住,独角重新刺了出来。
做完这些,他终于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沁凉的夜风,彻底放松下来。
这趟冒险总算是结束得有惊无险。
女孩突然惊叫一声坐了起来,迎面泼来一股夜风。她一个激灵,两手在自己的颈项、下颚和胸口摸索了一阵,终于确认了什么似的,松了口气,然后就呆呆地坐在那里,感受着浑身的汗冷下去。
“醒了?”武观的声音沉稳地突入,没有引起她的又一阵惊悸。
“这是在哪?”
“我们出来了。”
“出来了……你要的东西拿到了吗?”
“你觉得呢?”
“没有吗?也是,我都……我是怎么了?”
“我让你回忆前事,你却晕了,叫我背了好一阵子。”
“哦……”
“不必言谢。要不是你这一晕,我们就得在里面过夜了。”
“为什么?”
“你清醒了吗?”
巫真抹了抹脸。“清醒了。”
武观和她并排坐了。“先说说,之前为什么那么大力推我?”
“我以为你是噩梦。”
“哦?”武观侧头看着她。
她声音低低的:“自从住进宫里,我就经常发恐怖的梦,梦里总有一双爪子从夜幕或是沼泽之类的地方突然伸出来,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提起来。我没法出声喊二哥,也动不了,连眼睛都闭不上,就只能看着那双爪子死死扼在我的脖子上,而它们的主人就一点一点地从夜幕或沼泽里浮现出来,每次都是快要看到脸的时候,就惊醒了。回魂的那一瞬间,人就和醒盹一样空茫,猛然看到你把手朝我的脖子伸过来,我就……”
“刚才也是梦到这个吗?”
“嗯。”
“之前呢,你刚晕倒的时候,梦到的不是这个吧?”
巫真转头看向他:“为什么问我这些?是我梦里说了什么话吗?”
武观也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刚倒下钟就响了。你用梦呓指点我,把铜龙口中的龙舌支起来,让其中的四尊抬头,这样能打开直接通往外面的密道。我一次次地试,试出来是紫珠、赤珠、白珠、灰珠四尊铜龙。”
“……”
“出来之后,你又叫我把那四个蛤.蟆冲着避雷兽,把密道的出口掩藏起来,就像这样。”他指了指平台的四角和身后。
“……然后呢?”巫真满脸的不可置信。
“然后你就……啊!”他突然捏着嗓子尖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