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 13. 宝儿（2 / 2）

其次，诺曼从小就知道自己在绘画上面拥有天赋。与维克多·文森特的初见也不是场偶遇，而是当年仅有12岁的他所设计的一个局。在他的眼里，当维克多出现在小镇的一瞬间，他就注定将会成为自己的猎物，一个带自己离开这愚昧之地的跳板。

至于他的销声匿迹，也并不是什么人们所以为的人口拐卖或是什么离奇的悬案，而是诺曼心中早已拟定的计划。虽然诺曼作为维克多最有名的学生，但维克多却从不允许诺曼私自接下任何私活，这也意味着诺曼从来没有任何个人积蓄，只能够靠着依附维克多生存。若这是寻常学生，那么这种关系顶多让人觉得有些不安，并不会带来实际上的伤害。然而这对于拥有白化病的诺曼却是个极其严峻的问题——他需要大笔的钱来做视弱手术，不然视弱这件事将会成为他成为顶级艺术家的最大屏障。

诺曼一直以为维克多兴许会大发好心地资助自己，然而他却偶然地从维克多与他亲友之间的谈话中了解到维克多根本不打算用心栽培自己，甚至想要将他逐渐冷藏于艺术界，让他成为一只乖巧听话的宠物，一个特殊的收藏品。而那一年的他才仅仅只有14岁。

从那天起，年仅14的诺曼便开始小心策划该如何脱离维克多，并且合理地从其身上敲诈出一笔资金。诺曼心里明白，维克多虽然表面多情风流，实则为人冷漠狡猾。最终，诺曼曲线救国，用一年的时间制造出了让维克多以为自己早就对他情根深种的假象。并且佯装对维克多的风流感到痛苦，借口说要离开他一段时间。

当时的他在维克多面前表现得既脆弱又犹豫，让明眼人一看就觉得他离不开维克多，只是为了让维克多回心转意而故作姿态。维克多自然也是如此认为的，便装作悲伤地允许诺曼离开自己，并且为了刺激他“脆弱的神经”，给他准备了大量的钱财及游历所需要的物资。谁知道，诺曼转头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并再也没有回去。

在外独自游历的诺曼无疑是极其辛苦的。他再怎么聪慧早熟，终究也只是一个15岁，拥有生理缺陷的未成年。于是，他只好辗转与多个男人之间，在他们面前投其所好扮演不同的角色，从而诈取金钱。在这过程之中，诺曼逐渐变得虚荣而自私自利，周身散发的气质也越来越轻挑而随性。

“诺曼”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的出现仿佛是那么地理所当然，诺曼没有任何犹豫便接受了他的存在。“诺曼”不同于逐渐腐烂的他，逻辑清晰并且成熟理性——他在自己最落魄潦倒的时候为自己出谋划策，也在他为了些蝇头小利而心生贪念时出手阻止。他总能为自己做出最有利的选择，是他唯一能够依靠的朋友，最强而有力的后盾。

于是，在某天心血来潮之下，他便将“诺曼”这个名字赠送给了那个他，而为自己重新取了名字——宝儿。在宝儿的心目中，自己早已配不上“诺曼”这个名字了，只有诺曼才是真正的那个诺曼。

陡然间，无数记忆片段如同潮汐般席卷而来，将宝儿溺毙其中。宝儿突然感觉到一股由衷的疲惫感，不仅仅来源于那早已酸麻了的四肢，而是由心灵深处散发的倦怠感。他恍然意识到即便平日的自己活得再没心没肺，他心中最隐晦的角落内仍然是满目苍夷——他终究释怀不了那些回忆，它们如同一道道锋利的枷锁，使他无法逃离的同时又遍体鳞伤。

“啪嗒——”一声，门终于被打开了，走廊外面的光也开始慢慢将房间中的黑暗吞没。阿尔文环胸站在门口，看着宝儿依旧维持着自己离开时的动作，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破口大骂，心中略微有些讶异。他眉毛一挑，迈着镇定自若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到宝儿的跟前。

宝儿一动不动，头向着墙壁，使阿尔文完全看不到他的神色。

阿尔文犹豫了片刻，最后单膝跪地，捏住宝儿孱弱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当他终于将宝儿倔强的脸朝着自己方向拨过来时，阿尔文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恍惚之际，宝儿只感到几根陌生而冰凉的手指陡然附上了他的脸颊。他微微抬眼，发现阿尔文正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你在哭吗？”阿尔文轻声问道，神色罕见地温和。

宝儿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上竟早已被泪水打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