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猼訑（2 / 2）
对面传来的压力更大，顾真左手中浮现一把金色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她伸手向空中一斩。
“崩崩崩”，断裂的声音有如裂帛，顾真的左手在间不容发之间一把抓住了什么，蛮不讲理地向下一扯。
“咚！咚咚！”广场的地面被猼訑的脚步震动，血一般的熔岩跃起，炙热的火星在顾真身边跳动，给她一种神魂都能燃尽的错觉。头顶四角的巨兽向顾真的方向低下头来，四只牛角和弯刀一般寒光凛凛，但每一把弯刀都要比顾真的整个身体还长。
顾真背后的双翼一鼓，她飞速从猼訑的阴影中退了出来。
飞在空中，顾真张开嘴，发出尖利的啸叫。
虚无的鬼影被召唤出来，煞气缠绕在顾真脚下，将她整个人的速度提升到不可思议的境地。
猼訑的动作本就不算敏捷，此时更是被顾真觑着空子，让她来到了他的背上。
顾真落在猼訑的背部，脚下就是对方背上那十只瞳生竖线的眼睛！
顾真的左手还死死攥着一把灰色的雾气，雾气有如活物，一直在试图逃离，她方才便收起了右手的丝线，此时，她的目光落在猼訑身后的八条尾巴上，金色的匕首出现在她的右手里。
但猼訑不会让顾真安稳地呆在他的背上，他背部的眼睛一个接一个地睁开，发出贯通天地的光柱。
趁着煞气加身的效果还未散去，顾真脚步连点，目力运到极处，以毫厘之差避过了一道道死亡射线。
但她并不能避过全部。
因为通向对方尾部的道路只有一条！
在顾真即将到达猼訑尾部的时候，在顾真的左、右、前方，同时睁开了三只眼睛，包夹之中，顾真不能展开双翼，从空中飞过，也不能绕开前方，另寻道路，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凭借自己的速度，冲过去！
即将消散的煞气被顾真在身前聚拢，背后的双翼小幅度地拍打，带动助推的气流，她感到自己脚步落下的地方，猼訑已经剧烈蹦跳起来。
狠狠落下最后一步，顾真仿佛听见猼訑怒吼一声，但她已经冲进了对方最后一只神目的光束之中。
“滋啦——滋啦——啪！”
顾真的全身传来销蚀的声音。
在光束之中，她左手的灰雾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疯狂地扭动起来。
顾真忍住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右手的匕首连连挥舞，无形的光束被顾真的举动削弱，落下片片光羽一般的碎屑。
一步之遥，出口就在眼前，顾真身前的煞气完全消失，被销蚀的痛感陡然提升了一倍。
踏出光束之前的最后一步，顾真一把捏爆了左手的灰雾。
“嘎——啊啊啊啊！”
灰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一团灰色的东西耷拉在顾真脚下，她一脚踏上，在猼訑越发剧烈的动作之中，手起刀落，砍掉了这一条失去影子的尾巴，翅膀已经半残，但她还是奋力一扇，短暂地浮空，顺势将巨大的灰色尾巴裹在身上。
猼訑的背后，只有几只神目还在放出光束，顾真毫不犹豫，回头重新进入了神目的光束之内，一刀一个，她依次捅瞎了他背上的十只眼珠。
……
邵凌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两只巨大的怪物在他身边打了一架，不对，一只怪物和一个女妖打了一架。
战斗双方的压力共同压迫着他的精神和肉体，他的身体仿佛被分成两半，又或者是无数份：他的头脑像是被一团难以名状的恐怖占据，只要向那里投向一丝注意力都会瞬间精神崩溃；但他的身体却并未随着大脑的僵硬而失去控制，于此相反，他的四肢百骸、丹田经脉都像是在一瞬之间各自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以他的身体为战场，组成一支闹哄哄的联合军队，在向他难以运转的眉心祖窍发起攻击。
剧烈的头痛之中，一股分外灼热、粘稠的鲜血从邵凌的眉心流出，在他的体内汩汩流动。
他能“看见”那股血流，他突然恢复了内视的能力。
那股鲜血流经之地，一切他修炼以来一直凝练、扩张的经脉和窍穴都如同火堆边的雪人，又如同海潮面前沙子堆积的城墙，那股鲜血将它面前的一切障碍碾压而过，留下一地虚无。
邵凌心中十分焦急，因为他知道，他所有修为和术法，都是建立在体内的灵力和经脉之上的！
他想全力阻止那股血流，但他此时又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体早就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无可阻挡地，那股血流终于到达了邵凌的丹田。
那里有一团好似星辰般的圆球，是他被封存的灵力。
这时，邵凌发现怪物输了，他被女妖打倒在地，他脑中的恐怖阴影登时散去大半，而那股血流更像是得到了冲锋的命令，连带着邵凌也莫名其妙地欢欣鼓舞起来。
管他呢，他想，反正也不能用了，经脉都没了，丹田再冲垮了就冲垮了呗，还不能再练咋地？
邵凌开始有意识地引导血流的运转。
果然，当他和血流的目标一致的时候，消融丹田外堤坝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在邵凌反应过来之前，他仿佛听见身体里四处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
“咔嚓、咔嚓、咔嚓嚓。”
清脆的声音连成一片，邵凌缓缓睁开了眼睛，觉得自己体内空荡荡的一片，混沌难言的物质充塞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再没有什么奇经八脉、三百六十个窍穴……
“……我跟你讲啊大力，你这样脱离时代是不对的，我们这些上古异种呢，若是不能融入当今的大形势，只知道打打杀杀，是不会有前途的。”
“你看我，虽然已经挂了，但是——”
“咦，我儿子好像醒了！”
顾真猛地回头，面具上的翎羽险些戳进正在支起身子的邵小凌的鼻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