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花(1)(1 / 2)
在黑夜中扫过的红光,伴随着嘈杂的鸣笛声,将气氛推向杂乱的高潮。金阳中学第三十一届同学聚会,毁在了那个跳下顶楼,当场死亡的女孩手上。
即使好心的警察已经用黑色外套把女孩的尸体盖住,依然无法藏掖地上一大片一大片暗红的血。像绽开在寒冬的花,残忍又美丽。现场很混乱,来赴同学聚会的各路校友,本只是想浪费一晚无聊的光阴,与旧时同窗拉扯过往,可谁也没有料到,今晚要成为自杀案件的目睹者。
来的四百多号人,一个也走不了。
坠楼的女孩并不是同学聚会的主人公,她还只是金阳中学一名高三的学生,正准备奔向人生的第一个战场,却在杀敌之前抢先洒了热血。
不知所措,在场谁都不认识这个女孩。
向容认识。死者叫郑玉巧,前几天,向容还看见过她。
和拉警戒线的刑警打了照面,向容把记者证挂在脖子上,迅速钻进现场,蹲到郑玉巧面前,试图掀开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同行的摄影崔叔连忙打住,急得低吼:“容妹,你能别看吗?”
和向容一起工作了半年,崔叔发现她有一个怪癖——喜欢看死人——公安线又血腥又累,突发新闻那么多,他搞不懂这个长得白净可爱的女孩子究竟为什么要选择跟这条线……偏偏还是从毕业入职就开始,好像已经想了很久,一切水到渠成。
没有人想跟公安线,大家都在简历上写经济部,写文娱部。向容当然就在众多应聘者中突出了。
向容一言不发,围着郑玉巧走了三圈,心里默念“安息”,这大概是她工作前的一种仪式。遇上认识的人,向容心里不安,多赠给郑玉巧一圈,希望她能早日忘却痛苦,走向极乐之地。
“确认过现场,郑玉巧跳下的顶楼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初步判断是自杀。不过现场这四百五十三个人,还是得逐个排查。”向容心想,当然是自杀。她认得说话的这把声音,是金阳市刑警队的副队长刘赫,今天讲话怎么多了一分恭维?向容好奇地抬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
大概这就是新来的刑警队队长吧。刘赫怕是以为自己要顶替老队长的位置,开心了一个半月,最后被这个新队长压在头上,一连好几天,向容在现场见到他的脸色都跟吃了屎一样,完全不见向来雷厉风行的样子。想想就好笑。这么一来,向容更好奇了,新队长究竟何方神圣?
再仔细看看,向容很确定,这张脸她在哪里看到过。
起身,在凌乱的空气中找到他的目光,然后发现对方不知道已经定定地看了她多久。互相凝视的瞬间,向容记起来了。他们大概已经认识五年了吧。
说“认识”,其实不算准确。和郑玉巧一样,向容最多也只是叫得出这个人的名字,从来没有过交谈,自然说不上认识。
“余队,这是晚报的记者,这边是新闻周刊的,哎崔叔,小姑娘去哪儿了?”刘赫介绍了一圈,愣是没看见公安线记者丛中的那朵幸存的花。一枝独秀。
“在那儿看尸体呢。”崔叔努了努嘴。
余子期和媒体朋友们点头致意,随后径直朝尸体方向走去。
“新来的刑警队队长,余子期。”他伸手。
向容回握,心想,她没记错名字,子期。愣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要介绍自己,“新闻周刊,向容。”
“很少见女孩子跑公安线的。”
“很少见刑警队还要来跑自杀案的。”
余子期接不下去。原本一个小小自杀案,确实不用出动整个刑警队,但恰逢有大人物参加今晚金阳中学的同学聚会暨市教育基地揭牌仪式,余子期新官上任,才想着来露个面。向容分明知道所有内情,说那句话是在挖苦他。
四百五十三个目击者,没有人知道郑玉巧到底在顶楼徘徊了多久才跳下来的,或许——她根本没有徘徊,铁定了想死的心,就这么毫不犹豫地下坠,杀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