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灾(1 / 2)
六年后。
凡人界,旌国边郊,曲水镇。
“小宝,怎的又磕伤了?”浅灰布袍的青年拉住一个少年的手腕,将人扯到身前来。
少年一身同色的短衫,稍弯的月牙眼,眼尾稍稍上挑,显的讨喜且精神。
少年仰头看着青年,眯了眼笑起来,眼里闪着童稚的亮色,当真如弦月一般耀眼。
“哥哥。”少年笑眯眯的唤。
“嗯。”青年无奈的笑叹,仔细检查着少年身上的伤,越看,眉头越是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手掌、小臂、脚踝甚至脸侧,都有擦伤。
“小宝。”青年捧起少年的脸,让少年直视着自己,“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连着问了几遍,少年才懵懂的摇了摇头,“没...没人...”
小宝心智如幼儿,平时几乎时刻不离的跟着自己,倒确实没什么可能被人欺负了去,但是......青年揉着少年的脑袋,锁紧了眉头,这六年间,只要他一眼看不住,小宝定会受些小伤,还小的时候当是小孩贪玩,六年下来,终于品出些古怪来。
青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拍了拍少年的背,不知在安慰少年还是安慰自己,或许再长大些,便好了吧。
“小宝,”青年拉起少年的手向回走,慢慢的道,“哥哥等下要去送货,你先回家等我?”小宝听不懂太复杂的话,有时说的快了,也听不明白。
“不…嗯…”小宝一急起来,话便说不溜了,“一、一起…哥、哥哥一、一…”
“好好,一起。”青年捏了捏少年的手,好笑的看着少年急红的脸,安慰道,“哥哥知道了,去哪都带着小宝。”
去哪都带着小宝。少年听懂了,抿着小嘴笑起来,歪着脑袋蹭到了青年身上,挨着走。
青年轻笑两声,任他挤着靠着,两人走的歪歪斜斜。
自六年前,两人便来到了这曲水镇安顿。曲水镇位于旌国边郊,旌国是凡人界最大的国家,独占了凡人界正中约四分之三的土地,将周边诸多小国蔑称为“荒地”,在大国的颜面之下,这旌国表面上看起来,确实要比其他地方太平些。
青年凭着自己有些武艺,在曲水镇找了一份替人送货的差事,老板是个开古玩铺子的,但送的什么货,青年从不过问,也不能过问,至今为止,倒也没遇见过什么需要拔剑的惊险事。
“老板。”二人晃晃悠悠的走了一炷香,才晃回了铺子门口。
铺子里走出一个穿着黎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听见青年唤,点了点头。
男人递给青年一个布包袱,青年上手一掂,不重,也没问什么,就挎到了肩上。
“云龙山以北,国境石,明天正午交货。”男人指了指镇外的青山道。
青年一听,略皱了眉。说远倒也不算多远,但这云龙山位于曲水镇外,是刚好压在了国境上的,翻过云龙山,能见一块丈高的秃石,不知从哪来的,也没人细究是先分割的疆土还是先有的这块石头,只因落在了国境上,便戏称其为国境石。
这两国接壤的地方,必然是要比其他地方乱些的,青年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将小宝自己扔在家中过夜,却也同样是不放心的。
青年思前想后,想向老板讨个人情,留小宝借宿一晚,一抬眼便见男人瞥向小宝的满眼的嫌色,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
“知道了。”青年回了一句,牵起小宝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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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出了镇子,青年一遍一遍的念,“千万要跟紧哥哥,不能乱跑,知道吗?”
少年点点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哥哥,山。”临近山脚下,少年指着郁郁葱葱的青山兴奋的睁大眼睛。
“对,山。”青年浅笑,“云龙山。”
“据说这山上,有山神呢。”青年接道。这传说也长逾千年了,这山也因此而得名,云龙云龙,云中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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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说说笑笑的上了山,青年紧紧的牵着少年,陪他说些毫无边际逻辑的话,却也平淡欢喜。
二人走过半山腰,天色也已经暗下来,黄昏时分了。青年四处看了看,寻了棵一抱粗的大树,解下包袱,靠着坐了下来,将少年拉到怀里抱着,“小宝,我们今晚不生火了,安全些。冷了,就靠着哥哥。”
小宝只听懂了“靠着哥哥”,就窝进了青年怀里,见青年从怀里拿出干粮给他,也只管乖乖的接过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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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升起来,山林里只影影绰绰的看得清树影,满耳都是风从树冠之间穿过的哗哗声。
青年不敢睡,右手捏着剑,左手小心的护着怀里的少年,转了转身子,挡住夜里的凉风。
坐的久了,身子有些麻,青年撑着身子挪了挪,忽的瞥见一抹黑影从左侧扑来,霎时间就到了眼前。
青年惊惶间猛的扑倒,将少年掩在了身下,接着便觉背上一痛。
青年揽着少年迅速爬起,跃出几步,抽出剑来。
站定便见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方才的树下直直盯着他们。
青年绷紧脊背,能感觉到有液体顺着脊背滑下,浸湿了腰间的衣服,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疼。
“哥、哥哥…”小宝紧紧的攥着青年的衣襟。
“不怕,小宝不怕。”青年用左手揽紧少年,轻声安慰。
对面的野兽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可能忌惮剑身反射出的寒光,没有动作。
天色太黑,青年分不清对面是狼是狗,只盼…
“嘿,大半夜的没让哥几个白走一遭。”随后而来的几个黑影打碎了青年的期盼。
一。
二。
三。
数了下人数,青年心底凉了一截。
对面的野兽见了来人,发出讨好的哈声,能听见尾巴拍在身上的声响,倒听得出是只狗了。
听得出对面是三个汉子,其中一个捡起青年的包袱,掏出了里面的木盒子,盒子打开,摸黑能看出是棵人参样的草药,汉子低骂了一声,“就这点东西?”
另一个低沉些的嗓音听着颇有权威,像是这三个匪人之首,闻言道,“怕是棵值钱的,收着,听着还有个小孩?抓过来卖了。”
其余两人嘿嘿应着,朝这边挪过来。
青年将少年的脑袋在怀里按了按,将他推向身后的来路,“小宝,什么都别管,跑。”
“跑,小宝。”
“跑。”
小宝听话的向前跑,没跑几步,忽的听见青年一声痛哼,脚步一下顿了下来。
·
两人一犬向青年围上来,那恶犬一口便咬住了青年的小腿,青年痛哼一声,没有挣脱,一剑削了恶犬的脑袋。
一道寒光晃过眼角,青年赶忙侧过身子,一把宽刀便从身前削过。
躲过宽刀,青年突觉侧腹一痛,腰侧被划开一道血口,另一人已近到身前,使的却是把长匕。
青年顺势握住那人手腕,向另一侧抬起,第二刀刚好劈下,天黑收势不及,一刀便劈在了持匕人的小臂上。
只听一声惨呼,持匕的匪人抱着几乎被劈断的小臂,痛的弯了腰。
青年抬脚一踹,两个匪人撞在一处,青年挺剑直刺,欲直取二人性命,谁料持刀的匪人见势不妙,竟一把将同伴推了回来,那人直挺挺的撞上青年的剑,剑刃透胸而过,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