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因果(1 / 2)
人生苦多欢乐少,意气敷腴在盛年。
自生留世苦不幸,心中惕惕恒怀悲。
过得月余,宝儿只觉身体疲乏,腹中隐有胀痛之感。读书时越感不适,起身察看却见得椅子竟有污迹。面上一红,知道这是女儿家必经阶段,其并非真的孩童,亦不惊慌。
正巧彩凤进屋添茶,见到宝儿来了初潮,高兴得连连恭喜宝儿,赶紧给宝儿找干净衣裤更换,准备月布。彩凤本大上几岁,宝儿自幼丧母,这些女儿家的事情钱方孔不便出面,不由自觉代行长辈之责,拉着宝儿千叮万嘱,细细解释。
宝儿知其好意,又不能告知上一世早已知晓,只能压着性子听其絮絮叨叨。只觉心烦气躁,腹部不时胀痛,手脚无力,坐卧都觉不适。彩凤知道有些女儿家月事之时特别难过,嘱咐其卧床休养一日,赶紧去厨房给宝儿熬制生姜红枣枸杞红糖水。
做孩童日久,上一世初潮来时如何难过,记忆早已模糊。腹痛感越来越强,坐卧难安,如非已有上一世记忆,依着原来性子,此时宝儿只怕早已大发脾气。
钱方孔心痛女儿,迫不及待请大夫前来诊治。但女儿家月事本非疾病,本就因各人体质有所不同,大夫也只能开点暖宫保健方子,亦无法立止疼痛。
宝儿情知此非药石能解,即使心智已是成人,对于苦药畏惧却一如既往,能避则避。知道就算饮尽苦药也无济于事,刁蛮脾气发作,说什么也不肯喝大夫开的药方。
钱方孔拿这宝贝女儿无法,忽然想起每次宝儿生病,只得一人有办法能让其乖乖喝药,赶紧叫人去请玉麟。
此事本乃女儿家羞秘之事,不便对人言,祥旺只知宝儿生病不肯喝药,火急火燎跑去请玉麟过府探望宝儿,语焉不详。玉麟大惊之下匆匆带着九斤二赶去探望,焦虑难当。
赶到钱府,见钱父满脸焦急,却又似不便启齿,支支吾吾。不及细问,不顾礼数就往宝儿房间跑。
宝儿本卧床休养,疼痛之际忽见房门猛然被推开,玉麟满头大汗一脸担忧看着自己,不复平日里谦谦公子端方平和之态,忽然灵光一闪,终明白那日玉麟为何突然腹痛,一夜之间又成了日后迂腐模样。
玉麟从不在自己面前暴露软弱一面,自己竟在许多时候都忘了他自也有不便之时。其与自己同岁,初潮自是相差不远,腹疼如此难忍却不知他是怎么咬紧牙关行走的那十几二十余里地,无论何时都是如此逞强,不禁大起怜惜之情。
此些念头在宝儿脑海里只是一瞬,玉麟已到身边,小心摸摸其额头,担心地柔声说道:“宝儿,生病了为何不喝药,你知不知道我很……我和钱伯父都很担心你。”
宝儿伸出小手轻轻擦拭玉麟额头汗水,玉麟本欲闪避,见宝儿小嘴一瘪,心头一软,不愿其在“病中”怄气,暗叹口气任其拭汗。只听宝儿软软糯糯说道:“我又没生病,喝了苦药也没用,干嘛让自己受罪。”
玉麟以为其大小姐脾气发作,柔声劝慰道:“宝儿,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讳疾忌医的故事我曾告知过你,别让我们担心。”
宝儿见玉麟担忧,疼痛都觉少了几分,忍不住嘴角上扬笑道:“可是我真的没生病呀!爹是太关心我,才一定要请大夫。我这疼痛,即使宫廷御医也无药可医,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玉麟大奇,知其自小怕喝苦药,以为她是编话躲避医嘱,责道:“别胡说,你身体一向康健,怎会无药可医。你怕喝苦药,我陪你一起便是,以后不准再说这些傻话。大夫到底是如何叮嘱的?说是何病?”
宝儿听其要陪自己一起喝药,忍不住心中一乐,暗想让他一起调理下身子也不错。听得他问询病症,明知但说无妨,不知为何脸上还是一红,窃笑不语,只言他答应了要陪着自己一起喝药就不准食言。
玉麟见其脸色虽然苍白,倒也不似祥旺说的那样严重,心中大石落下一半。唤彩凤熬制大夫开的药方,自己陪着宝儿一起喝。
只见彩凤脸色古怪看着自己,似笑非笑嘴角抽搐向自己反复确认:“江少爷,你要陪小姐一起喝药?”不明所以之际听得宝儿憋笑吩咐道:“江少爷的吩咐你照做就是,那药方又没□□,他喝了又不妨事。你顺便再端两碗生姜枸杞红糖水来,正好解苦。”
玉麟见彩凤眼带同情深深望了自己一眼,带着笑意应诺后急急转身告退,肩膀耸动,心中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又上当了。心念一动,宝儿要喝生姜枸杞红糖水,已明其所患何“病”,难怪彩凤会如此奇怪。脸上红成一片,明白为何宝儿脸红不肯告知自己了。
讪讪站起来,搬来凳子坐在宝儿床边陪其聊天,见宝儿虽眉头微蹙忍痛,但嘴角眉梢止不住的狡黠笑意,不由无奈宠溺笑笑,暗想女儿家本该如此。
不过一盏茶功夫,彩凤就托盘而来,笑嘻嘻看着二人。见宝儿瞪着自己,知道江少爷脸皮薄,放下托盘就赶紧告退,门外传来一阵止不住的笑声。
玉麟红着脸将药碗递于宝儿,自己随手也端起一碗。宝儿见其害羞,故意言道:“你若怕被人耻笑食言既是,反正这药我喝与不喝都不影响身子。”
玉麟正色道:“宝儿,以后不准拿自己身子来开玩笑。女儿家生来就比男子多些苦痛,岂可不好好爱惜自己?我既应承于你,自会陪你共苦,岂会在意他人耻笑。”
宝儿大为感动,眼前玉麟恍惚间似与前世重叠,心神不由恍惚。暗叹玉麟只知怜惜别人却从不懂得爱惜自己。
脸上神色不显,举碗浅尝一口,忍不住皱眉咂舌。玉麟知其怕苦,不动声色一口气将药喝完,耐心哄着其服用完毕方才放心。